这样说完,他便领着宋凭离开了。
顾启松在原地又站了会儿。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却是暗潮汹涌。他的身体像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头滚上了油,点上了火,火舌翻滚直想往外冲,可同时有冰凉的水在往里浇灌。
他一会儿想,把顾宁拉走吧,我不想看到他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一会儿又想,我算个什么东西?人家小少爷什么身份?别说和这人吃个饭,就是和人家上床也轮不到我管,我就是个屁。然后又想:真想做个疯子,像梦里那样,把顾宁带走,然后绑起来,锁在屋子里,让他只属于自己,哪儿也去不了。
但显然,顾启松就算要疯,也不会让自己在顾宁面前疯。他离开了,甚至没再看一眼顾宁。
等人全部走远,顾宁像个漏了气的皮球,瞬间泄掉所有力气。他看一眼身边探头探脑的章默,觉得自己真可笑又可悲。朋友安慰他时,他到底是怎么生出这种开始一段恋情就能从暗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的幼稚想法的?
上帝告诉你,你受伤了,但没事儿,你能自愈。
但顾宁疼。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更别说只是这一点浅浅的缘分牵扯。过不了几年,这段人生小插曲就被磨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顾宁是知道的。但这段时间太难熬了。他想,只要能止疼,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来一点都行,哪怕有副作用。
但显然这乱七八糟的药对他并没有什么用。
张鸣渺第二天没按计划直接去旅游岛。上了车,他忽然对顾启松说:“走,小顾,我们去接顾少。”
坐在副驾的宋凭回头看他,“你真跟他家里人说了?”
张鸣渺晚上睡觉感冒了,拿纸巾擤鼻涕,声音有些闷,把他语气中的不愉快放大不少:“是啊,亲自请都请不动他老人家,我不就得拐着弯儿想办法了嘛。忽然就不搭理人了,也不给个理由,朋友哪有这样的。惯得他,真当我没脾气?”又问:“昨天那个章什么的,你叫上了吗?”
“叫上啦。我不是没他联系方式吗?你猜我怎么叫的。”宋凭自问自答,“我让贺源联系的,今儿贺源也在,有意思喽。”
车子并没有开到顾宁家,在离顾家别墅不远处的路口,他们遇到了正在遛狗的顾宁,以及顾宁的母亲。
顾宁母亲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眼神和气场都散发着一股犀利劲儿。顾启松有一次送顾宁回家,远远地和她四目相对过。他当时就浑身一凛,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车子在母子俩不远处的路边停下。
车门打开,俩人的对话也传了过来。顾母的声音和想象中一样严厉,“需要你遛狗吗?家里没人了是吧?让你早点收拾收拾,早点走的呢?”
顾宁搅着狗绳,低头不说话。
顾母狠狠地瞪他一眼,“你看看你什么样子,整天无精打采。都跟你说了,有事情就去解决,别磨磨唧唧的,最烦你这性格。”
张鸣渺腿跨下一半,这气氛令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顾母已回头看过来,“鸣渺。”
张鸣渺他们只得赶忙下车,挺直了腰杆上前打招呼,“伯母。”
顾母点点头,看一眼张鸣渺,又看一眼宋凭,最后转头看向顾启松。
顾启松出于礼貌也下了车,但他没有靠近,只是笔直地站在车门边。
顾母似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但又像是因为眼神过于威严把人镇住了而生出的错觉。最后顾母收回视线,一把夺走了顾宁手上的狗绳,冷冷道,“既然鸣渺来接,你东西也别收拾了,现在就跟他们走吧,上车去。赶紧!”
顾宁被她最后两个字忽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怔怔地朝这边走过来。
张鸣渺昨天晚上给顾母打电话告状,拐弯抹角地说顾宁不看两家世交情面,不把他当朋友,约不出来等等,那时多多少少是有些坏心思的。
但他以为顾母最多劝顾宁一句‘给个面子,你就去吧’。
他是真没想到顾宁会被训成这鹌鹑样儿。大家已经不是十来岁的小孩,这场面……确实让人很没面子,张鸣渺都有些愧疚了。
所以出发后,车上一路都没人再开口打扰顾宁。
顾宁安安静静地贴门窝在后座上。到了目的地,他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找工作人员要了个空房间,弄得张鸣渺那些朋友一脸茫然。
张鸣渺摆摆手,“没事没事,让他休息吧,可能不舒服。”
顾宁确实是有些不舒服,他头晕乎乎的,大概是这几天没睡好。
张鸣渺搞的这个旅游岛还没正式对外开放,一排休息屋都是闲置的,但设施不齐全,空调都还没开始运行。顾宁在床上躺了会儿,是被冻醒的。这个天气,盖个薄毯子本来不冷,可他却冻得睡不着了。
外面不远处有不少男男女女在打露天排球,顾宁靠着窗听了会儿他们的吆喝声,然后裹着那件毯子出了门。
休息屋的走廊尽头外站着一个抽烟的人影。
听到动静人影转头看过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