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长宁十三年(5)
珊瑚点胭脂。
寒宵撩乱,红地炉暖,零落衣衫,只怕夜短。
芙蓉帐呜咽莺啼;蕊珠宫桃花流溪。
于是蜂劳蝶攘枝头。
末了再亲鬓额。
疑是早春颜色。
新婚妻妻沐浴过,就干脆回到了正常的寝宫躺着。
谢祯很有点困,尽管她很能朝五晚九熬夜讨论军政,但她不会熬夜运动,但看着蓝蔚忽然趴起身子看着自己,她决定还是得打起神。
蓝蔚似乎筹措了一会儿,才开口:“陛下。”
谢祯“嗯”了一声,因为刚做的事情实在没有借鉴案例和经验,心里难得有些没底,不过她发现蓝蔚现在每次要叫自己的时候,都会想一会儿,或许是蓝蔚不适应新的称呼,可现在不能放纵她毕竟也得习惯在外称呼的过程,而且蓝蔚自己现在也要适应被叫做“殿下”了,不过等她习惯了,谢祯想,就告诉她由着她喜欢怎么叫都行。
“现在好多臣子都很怕你,不过陛下还是清瘦的白皙的好看的,看不太出来。”
“你说什么呢?”
“啊......陛下,”蓝蔚一连串称呼自己的时候准没好事,谢祯直觉不妙,果然她吞吞吐吐地说,“陛下在外面是陛下,在房内要不要当下公主。”
谢祯叹了口气:“纸上得来终觉浅,既然我没能让蓝蓝满意,那至少下次,我答应你可以。”
但是嫁娶仪式结束,一切的生活就显得空虚起来。谢祯并不想让蓝蔚当花瓶,所以她就还让蓝蔚去上班,但皇后出宫上班是个什么流程呢,她上朝的话该站在下面还是坐在上面呢,又需要礼部再行商定、上直卫配合,所以这段交接时间,蓝蔚在宫中躺平着呢。
谢祯想,为了避免她闲得发霉,还是把她薅起来陪自己改奏折吧,但去叫蓝蔚的一水还没回来,常媛却先告进了。
“陛下,我和您是同年生人,有了些年纪,官可能当得不小了,但真正的功业还没怎么建立。”
谢祯端详常媛的时候,想到了邓镇,都说因为邓镇当了国公没有实职所以只能呆在京内,所以常媛不能外放,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必要,关键应该看常媛自己的意愿。
“我听闻,景娴去年和曹国公平定洮州十八番族反叛,也是成就一桩,现在景娴人都回到京城,不知道除了职方司能不能同时承担些其它差事?”
“景娴可能不行,我对她另有安排。”谢祯知道她想要什么了,想了想自己的布局,又补充道:“其实今年确实有仗可以准备——云南征了几轮,至今还没完全统一,今年我是想打干净的,本意是让傅友德和蓝玉去,两人都该在指挥规模上升一级磨练磨练了。”
“我想打海战,广州巡检一番,再南下海外。”常媛终于不打哑谜了。
谢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利弊,最后苦笑:“国库没太多余的钱。”
“但可以慢慢筹备对吗?陛下,别跟我说您没想过,石滩、铁场、清远、大罗山那块的水匪也是块疮,他们能当战船用的可能不下千艘,如果能收服这些力量,就可以远洋征讨,将夷人的财富作为战利,以战养战,甚至以战养国,更能使国内许多问题得以缓解。”
谢祯其实并没有怎么想过,南洋并非故旧汉土,但常媛以这样的句式问了,她觉得有必要想一想。但还没细想,她就看到蓝蔚走了进来,这是她早与一水还有诸侍从吩咐过的任何场合不用拦阻蓝蔚,让她可以自行判断进退。
毕竟是谢祯先去叫的蓝蔚,在殿内的又是常媛,谢祯其实想到蓝蔚不会回避,但没想到她听了常媛的话却露出雷劈一样的神情。
“你不喜欢这个主意?”常媛也表示惊讶,整个场面就是蓝蔚难以置信常媛的“以战养战”,常媛难以置信蓝蔚竟然不喜欢“以战养战”。
“这不是侵略吗?”蓝蔚反问,“这不是正义之战,我们为什么可以仅因为自己不足就去抢夺别人的财产,只因为他们不在大燕治下吗?”
“不然呢?”常媛再反问,“战争是否正义的边界不由国境定义,难道是按墨家非攻的法则吗?如若此,除了驱逐北元,我们以什么理由与明玉珍的大夏交战?唐凭什么灭了高昌?秦更不该统一天下了。”
从逻辑上讲,谢祯觉得常媛举的例子是中肯的,这几个例子基本都属于墨家认为的“无罪之国”,如果她说唐和gui兹、汉和楼兰,那就是不当了,袭杀使臣不能算大罪但总归有罪,但她所困惑的是蓝蔚的用词:“‘侵略’何解?如果是化用牛僧孺的《守在四夷论》,略地侵城虽然有败无亡,但也不算是下策了。”
牛僧孺的原句是,夫四夷不守境,不过于略地侵城,是有败无亡也。这句话是与镇守边疆的几大策略对比的,前后文还有几句,概括起来意思是说防守就是抵御别人攻击,最好的抵御方法是以攻代守打败别人,最上乘的攻击策略是与周围各民族和平相处同化他们。因此,谢祯可以理解蓝蔚化用这个词来描述常媛的行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