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常家不是,邓家不是,李家......李景娴家也不是,但李何家......
李何是李善长的儿子,大家混在军营里的时候,他就是个可靠的小哥哥了,后来嫁给了秦王做驸马都到封地去了,所以很多年没见没什么消息,但不代表当初的情谊作伪。
蓝蔚也不是很喜欢李善长,这位“文臣之首”的伯伯,他也在东宫詹事院有兼职,却常遇春、李文忠、邓愈他们都不一样,他并不照拂爱护或者尊重谢祯,辞官修养前每次遇见,倒像是看羊羔一样,还是别人家来自己牧场吃草的羊羔。
蓝蔚当然记得,当初长宁帝想让李善长做太子少师、徐达做少傅,最后谢祯硬捱着藤条把少师给了宋濂,少傅也另有其人。宋濂是金华潜溪人,如果按地域应该算浙东集团,不过他确实两边都不沾——
说起来奇怪,谢祯身边信任的人,几乎没有沾染浙东淮西集团之争的,但李何......还有一些见过的同龄人,如果真的都按谋反定罪,蓝蔚心中只有无限沉重。
关键是,长宁帝难得不冷严的面容已经又冷了下去。
蓝蔚不知道他的冷严是冲着他想要“皆杀”的淮西集团,还是眼神冒犯的谢祯。无论哪种,蓝蔚心里,都慌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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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背景补充:
之前说过李善长的儿子历史上叫李祺,但这里他因为一些缘故改名李何。
金华潜溪:今浙江义乌
第31章 长宁十二年(10)
蓝蔚看着谢祯有点放松下来,似乎以为父皇又一次奇迹般地要放过自己的时候,长宁帝却突然扬起手,微一切齿,诡异地转了个弯打在她后脑勺上。
谢祯被打得往前一倾,但这种拍法并不是着狠的那种,放在寻常父女间可能还有点亲昵的意味,于是被打了后脑勺的谢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就这么倔?汪广洋欺君,贬去海南后右丞相的事情多落在你身上,怜你也劳累,最近都不曾责罚,你却反而要恃宠而骄了吗?什么小心身体和安全虚话连篇还不曾认错,现在还想再做顶撞,你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吗?”
谢祯仍然镇定,先老老实实道了歉说不该遮掩,但紧接着还是有胆子争辩,这时蓝蔚有种错觉,认为长宁帝不动藤条还真不能让谢祯闭嘴,谢祯的中心思想很明确,首先对胡惟庸这种不能捕风捉影“莫须有”、“意欲之”地御下,其次援引欧阳修“朋党论”表示瓦解小人之朋党即可,要Jing准识别,不必大伤枝条。
长宁帝的回应是:“你不狠心,做的便只能是仁君,而不是明君。”
“那不留‘明君’之名又怎么了?坦荡于世……”谢祯话没说完,便被长宁帝向外踢了个趔趄,这句话显然触动了长宁帝脑子里某根弦。
“不做明君,要你有什么用,滚回宫去我回来再发落你。”长宁帝这次不给谢祯机会了,掀帘子直接指了两个锦衣卫,要他们“送”谢祯回去,指挥使汤醴听到声响连忙赶来,也感受到了车内紧张的气氛,但最终只是向谢祯行礼,绷着脸一言不发。
长宁帝挥手让他下去,于是车帘又放了下来。
总之更为尴尬的事发生了,谢祯走了,蓝蔚留下来了。长宁帝自顾自气闷了半晌,再看蓝蔚,却道:“你与她最亲密,朕百年后你须得劝她杀伐决断。”
“臣不如殿下明事。”
“你若明事,朕也不容你在卧她榻旁;你若不明事,朕也不容你蠢蠹误她。”
长宁帝沉沉地扫她一眼,蓝蔚拢了下袖子,小心开口:“陛下既然如此关心殿下,刚才又何必如此?”
“……朕也希望自己女儿能当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但她母亲遗愿便是教她做旷世明君,这大抵是报应,理应由朕来做这恶人。”
“陛下这是托词。”蓝蔚没察觉自己与长宁帝的对话早过于私人,一时反而被带得说出了憋久的真心话,之前面圣鲜少,上次金銮殿正中被嘉奖自然是兴奋热血的以为正常,全不知晓长宁帝是向来如此能调动人的情绪,“陛下明明可以以情理说之,却总动辄以怒震之、以罚威之,殿下如今成年,治政之理与陛下分道,实在不奇怪。”
“你倒是敢说。”长宁帝哼笑了一声,“你是怪我惺惺作态?”
“殿下因伤暗疾,已难为开疆之君。”既然莽话都出了口,再刺上长宁帝一下也没什么要紧的,蓝蔚说罢,却见长宁帝哑然沉思。
长宁帝文士出身,应通情理,当初乱战之中,也爱妻护子,即使当时对谢祯情绪失控,大家都以为他会很快想通,谢祯被他立为储君尽心栽培似乎说明了这点,但只有寥寥近臣宫人才知这番怨怼以暴力形式加诸谢祯之身从未消解。但近臣与宫人,生死全攥在圣意里,又怎敢劝解?李诵已经是尽力拦罚的了,但要他当面说长宁帝不对,却自然万万不可能。
但即使没有人点明,对于极聪明的长宁帝来说,想通根本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