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最近很担忧她。
放在柜子里的佳佳、喔喔nai糖她一动不动,餐桌上的健力宝饮品她也总是摇头推拒,之前爱的肥rou、鸡皮什么的也几乎都碰也不碰了。
就连他为她夹菜也被再三禁止。
我要健康生活,电视上说这些吃了不好。关山月拍了拍自己的小肥胳膊,一脸正经。至于现在的电视节目上说没说过,她可不管。
还有你别给我夹菜了,老师说小孩子才要大人喂饭,我要快点长大。然而真实理由是她成年后特别讨厌别人给她夹菜,除非是公筷。但若是这么跟老爸说,指定不当回事。
口腔健康,从小抓起。
电视上都是胡说,爸爸怎么会害你,这些东西你那些姐姐妹妹想吃都吃不到,你还小,多吃点。关山月暗自撇嘴,你不杀伯仁,伯仁却指不定会因你而死。
她摇头晃脑地走进后堂洗脸刷牙,不搭理男人。
哎,我都说了那些东西吃了对小孩不好,你非宠着她,说她喜欢吃,现在遭嫌弃了吧,活该。在外面洗刷衣服的妈妈听到爷俩的对白,插了一嘴儿。
就是你天天让她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现在好了,真不吃。
关山月洗漱完也不搭理他俩,说一句我去找周佳佳玩便咚咚咚跑远了。
周佳佳是她幼年好友,高瘦小脸,和她胖墩的体型形成鲜明对比。
再世为人,她很少找这个朋友玩。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小孩,童心这种东西自己暗藏即可,没必要找个人一起发光发热。
那日,关山月在大院门口的台阶上咬着小块的黑猫警长巧克力发呆,小腿丫一晃一晃。周佳佳走到她面前,期期艾艾:山月,你最近怎么不来我家找我玩啊,是不是你爸爸知道你请我吃东西生气了。
啊?这谁?关山月有点懵。
半晌,才推算出,这应该是上辈子妈妈偶尔会提起的幼年好友。好像叫什么佳佳来着。
没有啊,只是最近身体不舒服,爸妈没让我出来。她倒不是社恐,但确实不怎么爱搭理人,尤其是对没设么共同话语的人。
那你今天来我家玩吧,我家进货了一批新的玩具,我们去玩吧。也不管关山月有什么回应,周佳佳牵起她的手就一蹦一跳地往家带去。
如此这般。尽管关山月觉得和一小屁孩真没什么可玩的,只是迫于对方实在太热情了,她不得不回应一下。
这个时代的小镇就是很无聊,电视与空调还算是个贵重物品,更别提还没有声响的手机、电脑。习惯了每晚刷着手机睡觉的关山月花了好一些日期才适应现在两手空空的生活。
童年的快乐她忘记了,但是痛苦,却不会远离。
当父亲再一次喝得醉醺醺时,她仿佛又回到了无数次呆过的黑夜。
不出所料,晚归又醉酒的父亲被母亲关在了门外,一起被拒绝的,还有父亲身旁的她。
满脸通红的父亲拍着门叫着母亲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你开门啊,我们嗝回来了。快点开门。
如此拍了不知道多久,母亲只回到:你这么爱喝,喝死在外面得了,你还知道有个家啊,知道回来啊,别回来了,就在外面待着呗。
至于还是幼崽形态的关山月,此时也身负父亲血脉的原罪,被一起敌视着。
关山月心下叹息,坐在墙角,倚着墙角闭眼休憩。
父亲见她这模样,怒气上头,你开不开门!你给我开门!我女儿都困了!你关我算了,你关她干嘛!给我开门!
两人唇枪舌战不停歇,关山月感觉上辈子的头痛侵袭而来。几乎又要笑出声。
正如记忆里一样,父亲叫来了会开锁的同事,把门锁给撬了。这个家庭就像个小丑,被一览无遗地围观着。她母亲彪悍的名声,也在这个大院里传开了。
而关山月知道,这只是无数争吵中微不足道的一次。
果然啊,即使生命重来,她依然还要在这黑暗的沼泽里爬行。
父亲抱起半梦半醒的她,骂骂咧咧地往床边走去,她眼缝里看着窗外高悬的月光,心下冰凉与光亮。
既然不愿意再去死,那这次就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