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莲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一张柔软宽敞的大床上了。她向上望去,床的四角坠着Jing致的香囊,隔着层层轻纱幔帐,可以看到帘外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想必这就是她的寝殿了。
她缓缓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穿着干净的里衣,身上还残留着皂角的香气,伤口也被妥善处理过了。帘外烛影晃动,两名侍女正在修剪灯芯。
看见纱账内的人影,侍女们急忙向外通报:“风侍大人,宗主醒了。”
听到声音,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来者一身菊纹滚边杏黄色锦衣,长靴包裹着笔直的双腿,紫金冠高高束起一头乌发,飘带上缀着的环佩叮咚作响,与腰间悬挂的美玉相得益彰。再看那人长眉入鬓,凤目生威,蜂腰猿臂,鹤势螂形,好一个丰神俊朗的俏郎君。
龙莲顿时感觉自己要被闪瞎,顺势又坐回床上。
“主上,可是身子还有不适?”长风半跪在他脚下,眼中透着关切。
“无妨。”龙莲摆摆手,“只是觉得你这般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比起孤更适合当宗主而已。”
“您说笑了。”长风露出得体的笑容,“主上仙人之姿,气度高华,风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你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宗主试炼时,孤不过夸了你一句长得好看,你便追着孤拔剑狂砍。孤当时便想,这位小哥哥怎生得如此泼辣,以后也不知哪个地坤敢嫁给他?”龙莲说着,露出缠满绷带的左臂,“瞧,这些伤都是拜你的风刃所赐,风侍大人当时可是威风得紧呢。”
长风的脸上一阵赧然,随即跪伏于地,垂首道:“风有眼无珠,冒犯了主上,请主上责罚。”
“确实该罚。”龙莲点点头,走到镜前坐下,敲了敲桌角,“就罚你给孤梳头吧。”
长风起身来到龙莲身后,取过妆台上的象牙梳,熟练地打理着那头秀发。近身服侍的本领,即便他不屑于去学,这些年族长也没少找专人调教他,于是现在便派上了用场。
想他五岁得了灵根,自此便被氏族作为天才来培养,受万众瞩目、同辈艳羡,长辈们更是对他寄予厚望。他本以为自己日后定会成为一代宗师,青史留名,谁知十三岁时竟分化为地坤,彻底失去追求自由与梦想的资格。凭什么身份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他明明胜过族中任何一个天乾,为什么他的人生不能属于自己?
族长曾说他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宗主近侍,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嗤之以鼻,不甘心这辈子只能依附别人而活,这才偷偷隐瞒了身份,参加了宗主试炼。谁知东窗事发,一向疼爱他的族长竟丝毫不顾情面,不惜动用惩戒犯下yIn乱重罪的地坤的刑罚,当着全族人的面将他的尊严碾进尘埃里,粉碎了彻底。幸好他遇到了现在的宗主,幸好那人回应了他的请求,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长风小心翼翼地将一半青丝绾成发髻,以折股钗固定,另一半任其自由垂下,最后簪上一根凤衔流苏的步摇。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其实并非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历代宗主被族人敬若神明,鲜少插手俗事,皆由近侍来传达宗主的旨意,代替宗主监督处理族内事务。只要他不作死、不背叛,作为宗主的第一近侍,在族中的地位等同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与他当初希望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风愚笨,只会几个简单的发式,还望主上见谅。”长风放下梳子,垂手侍立。
“不错。”龙莲望着镜中的自己,露出赞赏的表情,“梳得很好。”
“主上沉睡多时,想必已经饿了,是否有特别想吃的东西?”长风彬彬有礼地请示着。
经他一说,龙莲果然感觉腹内空空,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望着窗外的夜色,淡然道:“天色已晚,随便用点清淡的饮食便好。”
长风立刻吩咐侍女传膳。他出身名门望族,一言一行都透出世家公子的良好修养,气质雍容,赏心悦目。
龙莲爱惜他的才华,更喜欢他沉香的味道,不忍见这般人物深陷泥沼,便伸手拉了他一把。她深知此人外表谦逊,内里骄傲,轻易不会驯服。谁知这厮自从对她立下誓约以后,立刻收敛锋芒投入到宗主近侍的角色中,不得不说是个妙人。
侍女们摆上一桌可口的清粥小菜,外加一壶葡萄美酒。长风跪坐在案尾,为宗主满上一杯酒,开始布菜。
龙莲望着他低眉顺目的侧脸,幽幽说道:“卿本非池中之物,却因地坤的身份不能行心之所向,着实可惜。”
执箸的手微微一顿,长风没料到宗主也会说出这等离经叛道之语,心中百转千回,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垂眸应道:“主上谬赞了。”
“要不要一起?”龙莲举杯相邀。
“难得主上有兴致,属下自当奉陪。”长风说着,另取一只酒盏满上。不经意间抬起头,他看到见宗主的身子不知何时靠了过来,那条缠满绷带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
空气中充斥着一触即发的压迫感,他发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僵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