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看了眼柳昱,知晓他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回首看了眼早已关闭进宫的那道宫门,眼底滑过一抹浅淡的哀思。
“我从前一直在怕。怕自己一朝踏错,连累身边人。更怕世俗规矩礼数,众人眼光,伤害于身边人。后来……直到我失忆,我发现无论何时,身处何方,无论是爹爹也好,还是师兄,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我。我甚至还发现了我从前忽略,从未仔细留意的地方。忘了是哪一年……陈太医与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但我其实并不需要心药,只需要人。
他还告诉我,有些时候,矫枉过正是不可取的,应该顺其自然。毕竟……成事在人,谋事却在天。”
“所以,禾妹的失忆是因为这个?”
柳昱直接点出了原因,他双眉微皱地看向姜禾。
“嗯。”
姜禾点头,她的目光悠远而又恍惚,却透露着淡淡的令人好奇的满足和幸福。
“那时,我体内‘逝景’已经逐渐控制不住,我又不愿违背自己心意,走投无路下突然想到了这个法子。
当时的我极其害怕,又极度惊惶,生怕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但幸好,如今一切将得圆满。”
“此药不知解药何方,师父的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今日,陆师弟在你身旁与你两心相知,怕是也能压制一二。只是……到底还是于命数有碍。”
姜禾听闻此话,闭了闭眼,长睫在阳光下犹如将要欲飞的蝴蝶。
“兄长不愧为兄长。若是将来有朝一日…… 还望兄长能劝住师兄一二。”
“此药当初乃是姜家先祖研制,禾妹既已翻出那些封存的卷宗,想必其中当有记载才是。怎……”
柳昱的话被姜禾出声打断。
“不是的。……那些药并非是姜家先祖研制,也并不是她所拥有的。而那些封存的卷宗也并非是如兄长所想一般。
只是记载了大景建国后,帝后二人以及留在京都内四大家族的轶事秘闻罢了。多为玩笑之语,怕是当事人亲自所书吧。”
“……”柳昱一时无语。
姜禾反而笑了笑,她探头看向柳昱,一脸好奇的询问,“兄长知晓我与师兄之事,为何不惊讶或是厌恶?”
姜禾的话语惹的柳昱沉沉笑出声,他看了看姜禾,抬眼看向不远处将在眼前的朱红宫门,爽朗清举而笑。
“西域民风自由且大胆。那里从不像中原,反而热情而又赤诚。篝火晚会上姑娘家们与男子挽手而舞。
骑马大赛上,姑娘家们也毫不输于男儿郎,大口喝酒,大口吃rou,颇为自在。
就连草原上的花儿都比这京都内的花儿更为茁壮,风景更是秀丽。契兄弟或是搭伙过活的姑娘家也是正大光明,落落大方。何来的奇怪?”
姜禾看着柳昱良久,手指轻敲着窗框莞尔一笑。
“兄长身为男子,思想全然不似这样的男子。反而……”
姜禾在柳昱看来的目光中话音微转,“我想……若是兄长换个地方,或许当是长袖善舞,极为尊重他人的爽朗男子。”
就是这句话惹的柳昱仰天轻笑,姜禾看了他好几眼后也笑了起来,随后放下了马车窗帘。
马车缓缓停下,姜禾掀帘下车,与后来的柳昱并步跟随管事太监的领路一步步走向了那座令人不敢直视的宫殿庭院内。
“还请兄长在这里略等我一会儿。我无事,待会儿便出来。”
在踏上台阶之时,姜禾转身看向身后的柳昱,目光掠过前边等候的管事太监,袖下手指微动。
柳昱看清了姜禾的手势,他点头应是。
随之退让在一侧的廊柱旁,与管事太监看来的目光相对时,轻点头回之。
“吱呀——”一声,殿门被旁边两旁侍立的小太监推开,姜禾缓步走了进去。
抬眼看向不远处在桌案上提笔书写着奏折的皇上,姜禾缓缓出了一口气,袖中手指微蜷。
“姜禾见过皇帝舅舅。”
姜禾福身行礼。
书案后的皇帝抬头看了一眼,将手中笔放回笔山之上,撑桌起身,绕开书案。
“这些年来,这是朕第二次听你这么喊朕。”
皇帝看向姜禾,目光却是悠远恍惚,“朕记得第一次你这么喊朕,是在承安六年福寿大长公主入宫后的第二日。那时你匆匆进宫,说是不想嫁给阮小侯爷。朕问你为何,你却不答,也如今日一般。”
姜禾起身,眉目有几分怀念,“皇帝舅舅所言极是。”
“姝姀,你当真想好了?”
皇帝向前走了一步,他负手而立,眉目严肃的看向姜禾。
“嗯。”姜禾点头,她毫不惧怕的抬眼望进皇帝的眼中,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其实,我从未改变过想法。这些年来,我的目标一直都是如此。……我知道母亲是为了皇帝舅舅的位置和姜家的江山着想,所以,我能理解。但是,我所做,与她所做,虽目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