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梦见她。她穿着小碎花的连衣裙,笑盈盈的对他伸出手,说吻我。
他握住她的手亲吻,但是在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变成了九万八千七百六十五只蝴蝶,飞进了海底。
他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浑身又被汗浸shi。搞得像被扔进水里一样,虽然现在是上岸了。
自从警察告诉他,她被某个人贩子集团拐走之后,他的灵魂就被封进海底,尽管终生泡在冰冷的水里,但是他的内心却有来自地狱的烈火焚烧。他的身体每日每夜都处于冰火两重天。
他没日没夜的去贴寻人启事,在衣服上打印出来她,车上摆上她,每一个柱子上贴上她,向每一个路人询问她。
但她似一条鱼,而他的寻找方式就是在海边盲目的甩钓竿,一坐一整天。
这十几年,他辗转全国靠打零工挣钱,谁一有点消息就立马赶火车过去,有时候为了省钱,得站上十几个小时,下车之后连顿正经的饭都不敢吃,借着火车站的免费热水泡一碗方便面了事。
只有中秋和春节他不敢怠慢,认认真真的打理自己,再花个几百买些烟酒吃食,这并非是为他所用,全是当了贡品,乞求上天看在喜庆的日子里怜悯苦命的他和她,给他一点点她的信息,方位。
之前有工友问过他,年轻轻的怎么不好好上学出来打工,他说他女朋友被拐了,他得找到她。
工友抽了根烟,跟他说算了吧,被拐卖的女的不是死了就是到山里头给人生儿子去了,你就算找到她又有什么用,都是人家的媳妇儿了,还能跟你走吗?
工友的话像慢性病,一时弄不死他,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逼他放弃。有时候他也觉得,或许她已经死了,而自己也该开始新生活。
他应该回老家,尽管他三十大几一事无成,但至少还算踏实肯干,再让媒婆给他说个媳妇,生个孩子,慢慢也会忘掉她的。
有一次他都给他妈打了电话让找个对象,他妈喜极而泣说给菩萨显灵,但是当他收拾衣服的一刹那,看见了印在他衣服上的她的照片,她笑的那么开心,这是她在除了证件照以外唯一一张在人世间留下痕迹的证明。
他又后悔了,把衣服仔仔细细的叠好,第二天赶火车去了江西,有人说在那里看见过她的脸。
他本以为这就是他的一辈子:无儿无女,胡子茬啦的流浪一辈子找她,然后在某个冬天冻死在大街上,死前或许还能看见她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在幻觉里想摸摸她的手,又不敢自己的手早粗的像老树皮一样,而她依旧那么年轻,那么美,像花。
直到有警察给他打电话,说她被救出来,现在在南清县。他懵了,顿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不是在框他。
他顾不得什么房租押金,旷工扣钱,带了所有的积蓄就往高铁站跑,他现在只想见到她。
可是按照警察给的地址,听了她的情况,他火热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在人贩子的手里辗转了几次,最后被一个老光棍买到了一个偏远山村里头,那老光棍已经五十多了,攒了一辈子的钱就为了买个媳妇传香火。
刚开始她还反抗,那畜生就把她关在偏房里,除了强暴她就让她自生自灭。她想跑,但一个村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哪里跑得了。她因为这次逃跑,被打折了一条腿。
她认命了,她不会再反抗了,她已经认识到反抗除了会招来更深的苦痛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大半年之后她生了个孩子,是女儿。她男人的妈一看没带把,当着她的面把孩子摔死了。他对她拳打脚踢,怪她生不出儿子来,还浪费他一辈子身家。
她一直都在被强jian,怀孕,生产,被家暴后强jian,再次怀孕的循环里。算算时间,她不过三十七八,却有了五个孩子。
警察告诉他,她被找到的时候,身上的臭气漫天,是她自己的排泄物。她的指甲缝里面都是淤泥和干涸的血,看见人来了只会脱自己的裤子露出下体,问她什么都没有反应,只是嘿嘿的笑,她疯了。
警察给他一张照片,那是她在墙角用手指甲刻出来的,她指甲缝里的血和泥就是抓墙抓的,她在每面墙上都写着:我要回家。但是在那个墙角写着他的名字和身份证号,以及一个爱字。
他的眼泪下来了,他想让警察毙了那个老畜生,但是他说不出来话,他的气管被空气堵住,他拼命的想把它排出去,但用力过猛,双腿一软跪在了警察面前。
他在Jing神病院里找到了她,他来的时候她睡着了。盖着厚厚的被子,他隔着玻璃仔仔细细的看她的脸。她因为十几年不见阳光浑身苍白的过分,右手手腕已经被捏断,又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鼓起一个大包。他忽然想到警察说的她刚生下来就被谋杀的女儿。那个小生命在她肚子里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突兀的向那间土屋展示罪行。
她的面容那么沧桑,如果不是她的脸上那颗痣和照片里的一样,他几乎都以为这是一个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