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黎明的灯在歪脖子树下泛着茫茫的苍翠,暗暗的,偶尔还一闪闪的,芳渡月记不得那盏灯其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维修了。是个下雨天,地板上亮堂堂的,雨水啪嗒的滴下,她的脚仿佛带着些水蒸气和果园里的泥巴怪,只要踩在地上,就会留下一深一浅的淤泥脚印。
火气噌的在心头烧着许久,全身上下都被雨淋shi的够呛,好在外头批了层外套,心里哽着气也咽不下去,她全身上下都喷了香水,包括提着果篮的手肘也搽了,本来这些都是给徐有乔准备的,现在,显而易见已经不用怎么大费周章。
这下可好,两个人一拍两散,芳渡月想想儿时喜欢徐有乔的模样,真是双手捧着玫瑰,他又将荆棘扎进她这娇气的心脏。
捉jian时,徐有乔提高音量说:行了,芳渡月,不就是睡了个女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年头谁还不沾点腥,不要把自己说的这么高大上,就你那娇气的脾气该收敛点了。
呸!
等着吧,徐有乔。
不会让你好过的。
枉费她大老远跑去果园,倒是一往情深被当做驴肝肺。
天色灰茫,芳渡月心里自嘲。经过牌坊,一栋栋自建房就像镶在一起似的,挨得让人透不过气。
儿时,芳渡月家三栋楼收租,收租的场景那叫做气派,张成建抱着她手里拿着三圈钥匙,她短小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圈亮像璎珞般,走路响当当,亮闪闪的。
就在那时候刚好徐有乔来芳渡月家做客,才认识不到几年,两人又在大学刚毕业初次见面就官宣在一块,从那以后芳渡月就像徐有乔的泡泡糖,嚼几口腻了就吐在垃圾桶里不管不顾。
张成建娶了二妻,便把自建房转给芳渡月,芳渡月没心看管,一心想要跟徐有乔走,又给了邻居严家帮忙收租。
路上的行人经过投来目光,让她不禁低紧头,不敢望去那些人的眼睛。
这不是渡月么,怎么回来了?
她并不理会,径直走向铁楼梯,顺着上了二楼,芳渡月敲了敲门。
门开了,里面的人却让芳渡月愣住了,压根不是她要找的人。
你找谁?
我找严雾中。
你说雾中啊?他们家早些年就去沿海做生意了,好几个月没收租了。
屋内的老太太看起来有六七旬,拄着拐杖,说话的语速怪怪的,溜着芳渡月的眼睛,看起来有点防备之心。
芳渡月下楼,心里不是滋味,张成建从离开的那刻,她就知道徐有乔不会像往常那般收敛。早些年还有她那掉发的大光头豆豆老爹撑腰,现在,老爹远在他乡,芳渡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
在楼梯口旁边凸起来的石头上坐了半晌,久久不能平复此刻的心情。
捏着手机,就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老爹救济时,一道声音像是磁铁异性相吸般把芳渡月的目光引去。
雾中,你总算回来了,个子长高不少呢。
遁着声音抬眼,少年的腿长又直,一身风衣把他遮的像是一团高挑的黑影,那挺直背在雨水中倒影出来,一瞬间雨下大了,像是踏着海来,走的步伐随意而又轻佻。
芳渡月看着面前踏水而来的少年,他褪去儿时的稚嫩,还有那张婴儿肥的娃娃脸,整张脸干净洒脱,浅笑的还有点痞气。
大黑伞随着脚步声,什么时候遮住芳渡月的,她都记不得了,只知道浪花霎时在心里绽开,瞳孔都跟着收缩。
芳渡月,好久不见。
那时跟着她屁股后面叫姐姐的已经不是小孩子,而是正儿八经的大男人。
望着面前的男人,芳渡月霎时不知从何说起,犹记得儿时的严雾中没有现在看起来这么的狡猾,怎么形容呢,顶着一副好看的脸庞,做事却傻里傻气的。
芳渡月小时候老喜欢欺负他,在他的小水鞋里倒满沙子,在他背后贴纸条,扛着水枪喷他,看着他哭的够呛,心里就像乐开花一样的,等大人们拉着他过来追究责任时,她便躲起来装无辜,眨着眼睛好像懂事的不能再懂事的样子。
可也就是这样的傻小子,哪怕是手里仅有一颗糖果,都会毫不犹豫的给她。
你不是去沿海了么?怎么想着回来了?
回来帮你们家收租,前段时间搁置许久,是该回来看看。
走,我送你回家。
两人漫步在牌坊外头的长长街道,这里的路灯总算通透,天空还暗暗的,风很大,吹得衣角和裙摆翩跹起舞,芳渡月对这样子的天气很无奈,好想朝着天空大喊一句:暴风雨麻烦你不要一副要下不下的欠抽样子。
她本来找严雾中是想问问有没有空房,让她住一晚,这下一直不好开口。她总不能说:我跟我丈夫离婚了,没地方落脚。
不,这样话芳渡月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你丈夫呢?
芳渡月怔了怔想起家里的狗男人,又不好解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