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市只是个县级市,但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也是个本来副科级,却享受正科级待遇的大官。
令狐北在市公安局里混了二十来年,从刚从警校毕业的初出茅庐的小毛头,混成了如今刑侦科的二把手,好不容易熬到今年老雷到了年纪退下去,整个局里的人摸排一遍,满打满算这常务副局轮也该轮到自己了吧,没想到,自己翘首以盼的职位,就眼睁睁地看着落在了一个空降兵脑袋上。
拓跋磊,令狐北见了那个年轻人,长得倒是Jing神利索,但是年纪实在是太轻,这么年轻的岁数,爬上这么个位子,要说后面没有一点猫腻,谁信?谁信令狐北也不信。他看着那长得英俊高大,总是故作斯文讲理的青年,心里嘀咕,在公安系统里充读书人就想坐稳副局长的位子,也不怕馅饼大了砸得头破血流。
这一天,发生了一起强jian案。
因为天气热,街上没什么人,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大学生,让人拖到小公园的草丛里就给办了。
令狐北听那女大学生哭哭啼啼絮絮叨叨,忽然一拍大腿掐了烟头:“快,红岩寺长途汽车站!”
对此案高度重视,也在旁边陪录口供的拓跋磊就愣神了:“怎么就红岩寺长途汽车站了?”
如拓跋磊这样相信科学的知识分子,是不相信令狐北这样所谓老刑侦的第六感的。之前便拦了令狐北几次,一定要走正规手续正规流程,先做犯罪素描,然后在案犯地方圆多少里以内作排查,常驻人口排查完又作外来人口排查,一套一套的科学办案法走下来,没有大错,反正犯人是早跑得没影子了。
每每气得令狐北跳脚,于是整个市局都知道令狐北跟新来的常务副局长不对盘。
此时,眼看着拓跋磊又要走他那科学的一套,令狐北一拍桌子:“信得过我老北的,就跟我走,红岩寺长途汽车站。姓不过我的,就留在这儿继续跟咱拓跋大局长画他妈的大头画。”
那话里对拓跋磊的讽刺和挑衅何其明显,但公安局,说白了也是个暴力执法机构,里里外外的都是糙汉子,还是更喜欢如令狐北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当即便有四五个人站了起来。令狐北一看够一车人了,也不顾得拓跋磊脸色是黑是红是青是白,拉起队伍就开拔。
不管令狐北到底靠的是什么,运气也好,老刑警干了二十来年刑侦工作所培养出来的直觉也好,总而言之,他走的时候,风萧萧兮易水寒,回来的时候,甲光向日金鳞开。
令狐北押着嫌疑犯走进市局的时候,脸上有多春风得意。
看着令狐北押着嫌疑犯走进来的拓跋磊,一张帅脸上就有多愁眉不展。
令狐北立的这一功,不过是老刑警破获的大大小小的案件中极不起眼的一件,只是因此打击了空降兵拓跋磊的嚣张气焰,还是大快人心的。但是人说商场得意,情场就要失意。令狐北工作上顺利了,家庭生活便不顺利起来。
令狐北的前妻顾小菲跟他一样都是警校毕业,但是跟后来在公安路上一条道走到黑的令狐北不同,九十年代,这个Jing明强干的女人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加入了下海大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穿晚礼服喝葡萄酒的顾小菲,跟穿制服喝老白干的令狐北是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了。
顾小菲跟令狐北也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她也心痛令狐北,为了破案三天三夜没合眼前脚进门后脚一听有线索转身就走,别的市提起令狐北都是大拇指,只有自己知道这些荣誉都是那男人真刀真枪换来的,制服底下是数不过来的刀伤弹痕。
顾小菲偶尔跟令狐北吵吵,让他放弃当警察,干了这么多年,名声倒是有了,钱没捞着,职位连个副科级也一直升不上去,但是她知道令狐北放不下,谁家两口子还不拌几句嘴?她就是说说而已。
真正让顾小菲铁了心要让令狐北放弃警察这个工作,是他们的儿子,当时年仅十岁的令狐浩被绑架。她开始以为是自己的生意做得大了,引来绑匪觊觎。连续给了两次赎金,绑匪就是不提放人的事,她才知道绑匪是报复令狐北做事办案太过铁面无私。
当奄奄一息的令狐浩终于被救出来,医院里当着前来慰问的市局领导,顾小菲就跟令狐北把脸面撕破了,要么辞职要么离婚。病房里,有了钱便分外注重仪态的顾小菲护着令狐浩,癫狂得跟只发了疯的护崽子的母狮子似的,谁劝就咬谁。
令狐北实在是舍不得那身皮,最终,离婚,孩子归顾小菲,他有探视权,时时都能去看看。
本来也没什么,顾小菲不是不讲道理的女人,不会给父子天性设槛。但是最近顾小菲要再婚了,令狐浩极力反对,那一身兵痞气,跟在公安系统里越混越野蛮的令狐北如出一辙,闹得顾家鸡飞狗跳,顾小菲觉得是令狐北在中间使绊子,就不准令狐北去看孩子了。
这天,令狐北又被顾小菲拒绝看孩子的要求。一气之下就去喝闷酒,令狐北的酒量,半斤老白干下去,只觉得肠肠肚肚有点烧乎,正要叫老板再来半斤,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把。
“老北,我到处找你,找人找不着,电话也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