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淼这一句话说得很犯忌讳,也很失水准。
早年还有些人敢拿秦琬在流放之地长大说事,随着秦恪的声望越来越好,敢这样说的人也越来越少,待到秦恪成了太子后,大家更是遗忘了东宫一家不光彩的十年,莫说“彭泽”,就是“江南”二字也不怎么敢提,唯恐惹他们不快。
秦琬习惯了众人在她面前的小心翼翼,谨言慎行,骤然听得穆淼的问题,怔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为了解客户一事,戳了纪清露的伤疤,谁料还没隔日呢,就被穆淼给戳了一下。
但秦琬并不介意。
她从来不觉得在彭泽长大,不锦衣玉食,呼奴唤婢是什么屈辱的事情。相反,正因为她曾经寒微过,她才更珍惜,更要攥紧美好的今日。若没有这一段经历,不懂得性命握于人手,需要看人脸色是什么滋味,她怎会激流勇进,终于给自己谋了一条生路
穆淼的失态很不寻常,要知道,他做了很多年的中书舍人,这个位置却是容不得半点错处的巅峰狂妃:金牌召唤师下载。不过这也恰恰证明他对江南运河的极度看重,也让秦琬明白了这位重臣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对穆淼这种出身世家,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在家庭上栽过跟头的人来说,想要拉拢,实在很难。
一般人要拉拢穆淼,都会从他的家庭着手,比如与他联姻,再比如拿捏着郑国公府,但秦琬已经瞧见了另一条路。
若我当政便可实现你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你愿不愿意投效我呢
巨大的利益诱惑下,秦琬深吸一口气,保持了足够的冷静。
穆淼虽重要,却重要不过家国,她得仔细研究一番江南的局势,方能有所决断。故她无视了穆淼的尴尬,趁着对方想解释的时候,微笑着说:“我记得啊江水浩浩荡荡,我很想去泛舟打渔,奈何没人敢带我去。田里么,我也有些印象,挺泥泞的。我成,密布整个江南。河就是路,路就是河。”
秦琬听了,终于知道圣人为什么犹豫不决,因为在江南开凿运河,实在太有优势了。
试想一下,早就习惯了水路的江南,一旦有一条运河沟通江南,联系洛阳,该是多么的繁华和繁忙。江南的丝绸、刺绣、瓷器等,都是有名的,物产也十分丰饶。运河的开凿可以令这些东西更好地运输到北方,也能化解江南与北方的诸多隔阂,令读书人通过运河,更快地来到长安,参加科举。
还有,盐。
秦琬始终没有忘记乐平公主提出的“盐税入价”,诚然,这一举措的吃相很难看,对商人不利,种种弊端无需多说,但对中枢财政的缓解是很有帮助的。若是加以改动,拿出个稳妥方案,不失为一个好的盐税改革办法。哪怕现在不需要,将来国家缺钱,或者到了危难的时候。纵是饮鸩止渴,也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大厦将倾,自身却无能为力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下载。
她虽心动,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有些好奇:“农田呢南人耕作农田,应当比北人方便许多吧”
灌溉之于耕田,重要性不言而喻。为了一条水渠,一方河道,两大家族可以世代仇雠,两个村子的人可以杀得你死我活。即便是官府,遇上这种争水渠闹出了人命的事情,往往也是不管的,任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自是耕种的,江南多水田,鱼米之乡,不外如是。”穆淼缓缓道,“江南家家户户都栽桑树,桑叶喂蚕,蚕多余的东西喂鱼,鱼,鱼的东西变成池泥,池泥用来浇灌桑树。更有许多人家,在稻田中养鱼。”
说到这里,他取出一份手记,翻到其中一页,指给秦琬看。上头是他的字迹,看似饱满圆融,实则转折之间,尽显风骨。
秦琬留神细看,就见穆淼上头写着:“至瓯,瓯人饭稻羹鱼永熙等郡,山田栋荒,平处以锄锹,开为町疃,伺春雨,丘中贮水,即先买鲩鱼子散水田中,一二年后,鱼儿长成,食草根并尽,即为熟田,又吸鱼利。乃种稻田,且灭稗草,乃齐民之上术也”
大夏的疆域,秦琬还是记得的,略一回想,大概明白了。这个瓯,应是临海郡下的永宁县,哦,不对,南朝改了名,叫做永嘉县。
会稽郡太过富饶,人太多,世家势力也大。为了分化和牵制,圣人平了南朝后,太宗皇帝分了会稽郡东边出来,新设了临海郡,也属于扬州刺史的管辖范围。至于永熙郡想明白那是哪里后,秦琬有些讶然地看着穆淼。
她虽知道扬州总管并非扬州刺史,后者职权不过扬州一地,前者称一句“江南总管”也不是不可以的。若非局势特殊,江南叛乱了一场,急需身份特殊,能镇得住场子的人去镇压,偏偏皇子们又不争气,这位置也轮不到穆淼来坐,需知上一任的扬州总管不是别人,恰是当时还在做秦王的圣人。
穆淼办事一向稳妥,秦琬是知道的,但他跑得未免也太远了吧永熙郡挨着苍梧郡,那可是交州区域啊
秦敬被封了苍梧郡公,就有无数想投机下注的人哭号,可见那地方虽谈不上蛮荒,却也远不如中原腹地繁华,穆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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