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对女学,无疑倾注了很大的心血。
她顾虑着圣人的反应,并不很敢在这时候插手朝政,却又要朝臣看到她的本事,兴办女学无疑是一种很好的手段。
安笙被秦琬付诸了这样大的信任,非常感动,一心要将女学办好。为了女学,不惜动用颍川陆氏的人脉烂船尚有三斤钉,莫要看颍川陆氏因人丁凋敝而没落,到底有些故交在,这些人家里又很有些十分出色的女性长辈,总有几个愿意出来教书育人的。
本来想得好好的事情,偏偏在秦琬的要求下卡了壳。
秦琬既然对女学期望很大,希望再过几年十几年,能从女学中寻几个助手来,甚至让女性地位得以提升,便不可能单纯教女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规矩什么的。除了经史子集外,她还列了骑射、数算、农学甚至律法等科目,这些功课并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就是男人,又有多少人会沾这些经史子集都读不完呢
秦琬听了安笙的说法,不由皱眉:“寻不到教典律的女师男子呢科举也设明法一科,难不成情况糟糕至此”
“差不多。”安笙不住叹气,“我特意寻人探访了一番,才知朝廷虽设明法一科,州县却以进士、明经两科为要,其余科目都不被重视。”
秦琬沉默半晌,才说:“竟至如此。”
大夏开科取士,自然不可能只取一类,林林总总设了四五十科,什么进士、秀才、明经、明字、明法、明算等,最重要的自然是进士和明经两科。盖因这两科所考的实务、诗赋、经义等,皆为朝廷所重视。至于别的,倒不是不重视,只是你案子断得再好,字写得再出色,哪里及得上洋洋洒洒,针砭时弊,或者阐述经义,诗赋过人带来的震撼
朝廷取进士、明经二科的人才多,前程也好,重视这两科的自然就多,也将旁的抛在一边。至于想走明法一道的,也不是没有,但说句不好听的,寻常百姓,哪能接触到那么多案子这就限制了一大部分人,秦琬懂这些,那是因为秦恪的起点太高,再不问事务,耳濡目染,也知晓了许多,他学得又杂,方把这个说给女儿听,权当睡前故事,勾起了秦琬的兴趣,一心要学。以王府的条件,还有裴熙在一旁点评,方有今日成就。换做别人,即便想学,也要挖空心思,寻找机会。
再有便是,你即便有这本事,没有好名声打底,没有足够身份地位的人作保,安笙也不敢请啊谁知道你人品如何,会不会在女学兴风作浪女学里一旦出了什么丑事,莫说送了女儿来的世家勋贵会暴怒,就是秦琬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安笙觉得吧,刑律一道,离生活太远。大家知道尊卑,明白长幼,大褶子上不犯事就行,何苦一条条典律倒背如流呢奈何这是秦琬的决定,她不好明着反驳,只能委婉地说明难处,本打算让秦琬收了心思。谁料秦琬想了想,竟道:“既然寻不到合适的人选,便将这门课记下,我瞧瞧每月能不能抽出几日,为她们分说一番。”
言下之意,竟是要屈尊亲临,当女学的典律老师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安笙岂会再说一个“难”字欲言又止,最后化作满满的无奈。
纪清露见秦琬对刑律这样重视,心中一凛,将原本的轻视收了起来,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旁听的机会她越是接触秦琬、安笙这些有才学,有思想,有本事的女子,便越觉得心急,恨自己先前荒废了太多读书的时光。正因为如此,哪怕白不是。更何况请朱氏做老师,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当利公主。
当利公主听见安笙的来意,并未为难,笑了笑便让安笙去一旁的平舆侯府寻那对小夫妻。待安笙走了,方揉了揉太阳xue,心腹女官连忙凑上去为她按摩,轻声道:“殿下,这是好事啊”
一朝,这大抵就是傻人有傻福吧多少聪明人汲汲营营,机关算尽,反送了卿卿性命。隋辕呢,由着性子乱来,结果一朝天地风云变,他反成了炙手可热的存在。
当利公主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小儿子心地纯善,必定会为两个兄长说话。隋家也没犯太大的错事,过个五六年,有自己和隋辕的脸面,另外两个儿子的仕途又能起来。
她的心情刚松快一些,便有使女来报:“沛国公夫人与瞿阳县公夫人一道去了平舆侯府上。”
当利公主听了,眉心就拧成一个结,很不高兴地说:“这两个女人,真会趁热灶”这样急地赶上去,实在很丢她的颜面。
女官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什么。
当利公主对两位儿媳的举止十分不满,朱氏对两位嫂嫂又会好到哪里去
沛国公夫人自恃大家出身,瞧不上朱氏,觉得她门第略低,举止轻浮。加上当利公主偏心之名传遍四方,沛国公夫人越看越觉得小叔子夫妇变着法子捞婆母私房,挖隋家墙根,时不时要敲打一番,令朱氏十分不快,心道你是哪门子大家闺秀,乌鸡眼似的,心还不如我这个武将之女宽。
瞿阳县公夫人虽出身没落勋贵之家,却是隋桎亲自挑的,行事妥帖,举止有度,无人不赞,完美能干得不像真人,把朱氏比得灰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