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师,来坐坐坐。”
几个月不见,徐喜感觉他的编辑更加肥头大耳了。
“咱就是说你的那个什么违法乱纪……”
“是《失范行为》。”
“啊对对对对对,失范行为是吧。我是从头到尾看了的,要我说,人设太老套,不新颖,太俗,你懂吧?现在大家喜欢看什么,你就得去写什么,你光写自己想写的,不写大家想看的,你说这事闹的,那你不吃全勤谁吃全勤?你呀,不要写什么市井烂俗题材的小文,现在谁稀罕看那个啊,大家都生活得苦不堪言的,小说那就得加麻加辣来点儿甜嘛,你虽然写的是色情小说,但是不够甜,你知道吗?甜是什么?你不知道,我知道呀,我做了十多年的老编辑了,那超市随便买一罐糖尝尝就知道什么是甜……”
徐喜懒得跟他废话一箩筐,开门见山地:
“你就说怎么改吧,我看我能不能改。”
“啊,改起来也不难,俩男主都先删了,写群像,多来几个cp,十来个人五六对cp最好,不多不少。Cp随即组合,大乱炖一下,适时来场狗血,相互戴绿帽最好,前任现任白月光全都来一遍,炮友一个人至少分俩,一夫多妻一妻多夫都要,然后加入穿书、金手指、触手、什么怪力乱神,啊对,就是你喜欢的重口的那些,什么杀人越货,毁尸灭迹……加点肮脏的畸形的爱情,比如强制爱关小黑屋啥的,再来点悬疑,来点恐怖,刺激的那种,东方快车谋杀案看过吗?最后你的结局要写全员恶人,啊不,说错了,是全员好人,但是主角是恶人。”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徐喜几乎是强压怒火了。
“你没记下来?那你回去好好记一记改一改,那啥,还有两个月是不是就该完结了?我看你也剩的不多……啊,还多着呢,那你抓紧写啊,日更两万字吧。那个,我还有事啊,先不跟你说了,有事联系!”
徐喜两手空空地来,两手空空地离去,出了编辑部的大门的时候,他听见还没走远的自己的编辑跟其他编辑抱怨道:
“就是在敷衍嘛,越写越懒,我都懒得说他,油盐不进的东西。”
“我看不上敷衍,是根本不会写作,文笔人设思路都极差,连小学生都不如。”
“他那些东西,不是个文盲都能写出来,罗里吧嗦地写一堆背景介绍,哎呀我看得都脑壳疼,当他编辑怕不是要短命吧?”
“就是靠水字数拿全勤吧,这种人,啧啧啧,活着都是社会蛀虫。”
“他还搞了什么三部曲?我的亲娘嘞,一部都没人看还三部,他有那闲时间拿去玩女人不好吗?”
“他是那边的,只能玩男人啦。再说他也没钱,谁让他白嫖啊?”
“或者被男人玩?”
“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叫声犹如报警器一般在徐喜耳边轰鸣。
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灰头土脸过。
说什么只要有一个读者就要一直写下去,都是屁话,现在回看自己过去的狂言,只觉得可笑至极。曾经的希望那么大,现在被现实摔得粉碎。
徐喜记得最开始选择自由写作是因为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老师在班上念了他的作文,说徐喜写的是最棒的。大家都要向徐喜学习。
徐喜记了一辈子,他以为他真的有写作的天赋呢。
他辞了正经的工作一心写作的时候,他爸爸徐正浩坚决反对。
“你以为你不是文盲就能拿这个当饭吃了?你做你的大头梦去吧!人家金字塔尖的人吃得香,你就以为自己能分到一点rou渣rou沫子了?可去你的吧!你就是那底下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不准去做,给我老老实实去工作!”
徐正浩是军人出生,那个年代的军人没什么文化,大嗓门大脾气,对徐喜是打压式教育命令式口气。当初徐喜要学文,他反对,最后徐喜学了理,勉勉强强压线去了个一本,上完学又考研,考完研就工作,平平淡淡,他很痛苦,怕自己一辈子不能做喜欢的事。
他喜欢的就只有写作而已。
所以他就辞了工作。
徐正浩听说儿子辞了工作要写小说,狠狠扇了十几个巴掌上去,要不是妻子陈敏拦着,他能把他儿子活生生扇死。
陈敏哭着拉住徐正浩说:
“你这是干什么呀,儿子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rou你不心疼,他都多大了你还打脸呢?”
徐正浩:“我就是要扇死这个gui孙玩意!狗东西!一天天净那些个不务正业的闲活!人家写得来小说,他指甲大点儿的脑仁能写出什么鸡巴东西?简直是我老徐家的笑柄!败类!”
陈敏劝不动丈夫,就去拉着儿子的胳膊劝。
“小喜呀,你快给你爹道歉,叫他原谅你。”
“我凭什么?”
徐喜冷冷地对他母亲说。
“我凭什么?”徐喜又对他父亲说了一遍,徐正浩愣住。
徐喜厌恶父亲的刻薄暴躁,无法沟通交流,近乎于恶毒。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