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灰扑扑的天居然难得的出了太阳,不一会儿,云也飘光了。
都说会有台风,台风预警一条条发到手机里,天湛蓝得仿若神人翻倒的湖泊宝石。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给人一种过分安逸的幻觉,只有遭遇过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它的危机四伏。
“海岛就是这样,台风说来就来。”青藤老板靠在躺椅上懒洋洋晒着他的肚皮,“Yin晴不定的,变脸速度川剧大师表演还快。”
他睁开条眼缝,看着梁博宇:“你上岛做什么来着,我给忘了。应该不是来看风景的吧,小破岛没逛头,半天就能走完。”
“不是看风景。”梁博宇平静道,“接我对象回去。”
老板八卦的“哟”了声:“吵架了?”
梁博宇淡笑不语。
“夫妻嘛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如果你还爱她,她还爱你,肯定哄哄就好了。”
“估计有点困难…”梁博宇叹道。
老板瞅着他,给他递了块红心西瓜:“要是心情实在不好,你可以上海岸那边走走,吹吹风,别七想八想的。”
“噢,对了。”老板又道,“你要去的话,顺便帮我看看那个可怜的女人吧,和你同个地方来的,一直在哭,我怕她想不开。”
“你知道的。”老板压低声音对梁博宇说,“一个地方自杀死过人以后,陆陆续续会有人来这里自杀,心理学上叫什么什么效应来着。”
“哎,专业名词记不住,反正你有空,去帮我看看呗。”
客栈停车位就两个位置,左边停着梁博宇的奥迪,右边停着辆白色的大众,看车牌,都是符号A开头,看来对方确实和梁博宇来自同个地方。
一身黑的女人就蹲在死过人的那个岸头上,纱裙被妖冶的海风吹得张牙舞爪,她的卷发也在狂舞,海草一样乱蓬蓬。
不知为何,女人的背影总给梁博宇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两人曾几何时擦肩而过,他见到过这个纤瘦的背影。
女人想要烧纸钱,风太大了,火机打不起来,她崩溃的大喊大叫,不服输的顶风使劲摁打火机。
梁博宇走到她边上,帮她挡了部分风。
终于,火燃起来,女人小心拢着火苗,点燃纸钱。
“你说,我这边烧,下面能收得到吗?”年轻的女人哽咽着,抹了抹眼泪。
“…不知道。”
梁博宇不知如何安慰她,蹲下来拿了一叠元宝丢进火里。
盯着火光,女人闷闷的问:“为什么人会有想不开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以这么残忍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梁博宇凝滞,缓缓道,“大概是真的撑不住了吧。”
闻言,女人哭得更伤心了。
梁博宇大概猜到她是来祭奠谁的了。
那位不幸掉入海里的无名男士,他的灵魂已经追随海风化作飞鸟升上了高高的天空,在生命最后一秒,在海中,他应该是自由而幸福的。
“听说每年在岩岛消失的人,很少有人会来看望。”
梁博宇想安慰女人,在碰到她之前,他停住了,他的目光随着燃烧的火点飘向大海:“你看,风吹得好高,他一定看到你在这了。”
“你的朋友是幸运的,世上还有人想着他,他肯定很感激你,很谢谢你。”
再也无法掩饰悲痛,女人失声痛哭,她掩面,泪水渗出她的指缝,无情的砸在她的裙子上,泅出一摊浓稠哀愁的深色。
回去吧…我想,他也知道你在想念他…
“梁博宇!”
不远处,何济尖声惊叫着叫他快下来。
何济的脸白成纸,他几乎是整个人扑过来,紧紧的攥住梁博宇,手指掐进他的rou中也不自知。
“我不会有事的。”
何济脸色太吓人了,梁博宇也跟着凝重了起来:“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过的。”
“梁博宇,你明明答应我不会来这里!”
何济用力推开他,他真的被吓坏了,心脏都要骤停了。
不敢再回忆刚才爱人摇摇欲坠的画面,何济歇斯底里,他真的恨不得插两个翅膀送梁博宇快点走:“你走吧,梁博宇,离开这里!”
“我不会走的。”
梁博宇上前一步,被爱人决绝的后退打击到,他的手被推开了。
无措,不解,梁博宇找不到问题发生的源头,他迷惘而心碎地喃喃:“何济,为什么你一定要赶我走呢?”
“梁博宇,你不该这么蠢的!”
承受不住撕裂身体般的苦楚,何济浑身剧烈的颤,他抱着自己的头,无力支撑般蹲了下来。
嘴唇白得失了血色,在肆虐的风暴中,何济像是随时都会飘远的海鸟,羽毛凌乱,痛苦、不甘在自我拉扯。
“何济。”
梁博宇说:“我想你了,想了很久很久,你不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你。”
何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