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过后,姜鸢射覆得御赐的事于宗亲间流传开来,大多数人都在赞姜家一门无论男女皆才高,更有阿谀逢迎之辈上表请姜回秩再次入朝领职。
可这一片褒扬之声没多久就转了风向。
先是身体好转的冯氏挪出了内宫,随子去封地前于京中五王府摆了出戏。
这事本没什么特别,诸位皇子都这样做过。当日姜鸢没去,自然也就不知道席间冯氏目光反复流连于台上的花衫旦角身上,眉目含笑却始终未发一言。
可临了,冯氏赏了那旦角二十两银子。
这戏班本不出色,骤然得了太妃厚赏,便有不少人来打听,一时间名噪京城。
药材皇商、一方巨贾的何家是映虚夫人母族,很快打探了消息让小厮传话进简阳坊的王府。
“你说那个唱旦的长得像我家娘娘?”岚烟有些不快。
小厮很有眼色的低头回话道:“是小的记错了,并不十分相像。”
岚烟这口气稍稍顺下去,复又开口问:“然后呢?”
“就是后面的事要紧。”小厮上前半步,低声道,“冯娘娘那天点的戏是「武则天轶事」,现下有不开眼的提起早年间姜娘娘的事,怕是……和那位有关。”
小厮不敢直说,只仰头指了指天。
岚烟的脸瞬间煞白。
“唱的怎么样?当真不错吗?”姜鸢听了岚烟的回话,丝毫不乱的抄着字帖。
岚烟鼓着腮帮子为她研墨:“主子还有心思关注这个,若是外面的话越传越难听可怎么得了!”
“纸包不住火,我早知有这么一天。”姜鸢含笑问,“依你要如何?”
“寻个由头把那班人赶出京城去,那小戏子更得狠狠划花了脸、灌下哑药,叫她再也唱不了武则天。”
姜鸢顺着她往下说:“不若叫韩小将军派人去?”
岚烟眸中一亮:“当然是自己人办事更稳妥。”
姜鸢用笔杆戳了戳岚烟的额头,道:“快住嘴,照你这样的法子下去可就不止风言风语了,保不齐直接有朝臣上本参我妄行无忌。”
岚烟泄了气,低头发狠研墨。
“叫外间的玉蟾和澄霄进宫一趟。”姜鸢开口,“开库房、带着礼去章泉宫见宗滢。”
“那陛下呢?”岚烟问。
姜鸢笑道:“就算我没嘱咐,她们两个也一定会去承明殿的,他的礼我亲自备。”
这两个丫鬟都是陆存梧的人,前脚从章泉宫出来,后脚果然就进了承明殿。
玉蟾捧了匣子跪在地上,张德喜打开搭扣取出里面的物件递给陆存梧。
陆存梧借着日光仔细端详,那是一个小巧的鼻烟壶,内画是身着红衣、俯身于妆台的宫装女子。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回去告诉你主子,玩得开心点。”陆存梧把鼻烟壶侧放在桌面上轻轻一弹,它滴溜溜的转起来。
“是。”玉蟾恭敬的磕了个头,退出内室。
“玉蟾姐姐,陛下怎么说?”澄霄见她出来,略显焦急的问道。
玉蟾推了她一把,低声斥道:“天子近前,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澄霄抿了抿嘴,低头跟着玉蟾往外走。
二人转过几道门,玉蟾才开口道:“姜娘娘用了则天皇后思念高宗李治的诗句,看着很是情意绵绵。”
“所以陛下会帮着姜娘娘了?”澄霄松口气。
玉蟾摇摇头:“陛下从不吸闻鼻烟,也不爱收集鼻烟壶,这份礼简直就是在说……”
“姜娘娘在说…深情犹在…不必相护…”澄霄喃喃低语。
姜鸢的应对来得很快,她也请那班戏子进府,连唱了两天的「洛神」。
街头巷尾的人看不懂了,这出戏总被人看做是曹子建遥梦嫂嫂甄氏的幻象,姜鸢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天,章泉宫的魏有山亲至十二王府外的巷道,把唱洛神的戏子拖出马车、摁在地上抽了四十个嘴巴,直打得她连谢恩的话都说不利索。
“腌臜货,你也配唱洛神?脏了姜娘娘的地界。”魏有山只骂了这一句便扬长而去。
真奇了,这又是哪一出?
没多久,就有姜鸢提前安排好的人为他们解惑了。
“宫里宗娘娘出身骠骑将军府,钟情于陛下可是无人不知啊。”
“莫不是五王求娶不得,才勉强娶了如今的五王妃吧?”
“保不齐啊,王妃出身虎贲将军府,实在是——照葫芦画瓢啊哈哈哈。”
莫说皇城的宫墙,就连王府的院墙,能进去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可新的流言就这样轻易的兴起了。
没人在意这样的话是否属实,大家只想多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宗均伟虽领兵在外,京中府兵却也听宗滢调配,她手脚麻利,但凡有人提洛神,立刻寻个由头、打上门去,大有划清界限之意。
「襄王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