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端午节前一月,陆存梧突然提高了入宫请安的频率,三四日中必有一日在承明殿里与皇帝「相谈甚晚」,从而「留宿宫中」。
每每留宿,他总是宿在他的亲娘、已故容贵妃的旧殿——景和宫,然后唤姜鸢去景和宫与他一晌贪欢。
他由承明殿往景和宫去,必然会过颐和宫。
陆存梧这天突然在宫道上拦住了姜鸢,道:“母妃怎么这般纵容奴才?”
“殿下何意?”姜鸢摸不清他要做什么,温温柔柔的看着他。
阳光斜斜的映照在陆存梧的蟒袍之上,矜贵雍容的太子殿下微眯了眯眼,笑起来。
贵妃李平容为了让陆存梧坐稳东宫,早在姜鸢进宫之前就已经心甘情愿的饮鸩自尽,所以姜鸢并没见过这位太子生母。
但景和宫内有好几幅她的画像,是个美人。
陆存梧的桃花眼承自母亲,一时好看的让姜鸢有些发愣。
“母妃鬓边簪的芍药选的蔫了,内宫中人怎可如此不用心侍奉?”陆存梧唇角的笑骤然消失,“是谁?”
一个宫女哆嗦着跪了下来,用力磕了个头,道:“太子饶命!”
“只是朵花罢了,回宫我自会责罚,殿下何须动怒?”姜鸢向后扫了一眼,发现那个宫女是珍儿后下意识维护一句。
虽已委身于陆存梧,但姜鸢不愿再多生枝节,连年都暗中服用避孕汤药。太医署人多眼杂,寻医问药皆要记录在册,所以这种汤药只能托人从宫外夹带入内。珍儿家里有表亲在京中做点贩卖药材的小生意,岚烟得了姜鸢的令,便同她谎称自己与侍卫有情,求她定期夹带药材进宫。
“今日是妆饰上不用心,明日便可能在饮食上疏忽,母妃若玉体有损,延误后嗣可如何得了?”陆存梧另有所指。
「他果然知道汤药的事了」,姜鸢心头一紧,广袖之内不由得用力握拳,指甲扎进掌心,引起一阵刺痛。
“拖去罪人所。”陆存梧处置的很快,珍儿被压走,渐渐消失在宫道上。
“今日越权处置了母妃的人,来日儿臣定会赔礼。”他拱手行礼。
“区区小事,殿下不必挂心。”姜鸢侧过头,不再看他。
陆存梧的「赔礼」很快奉上,他在端午去京郊猎宫饮宴的名单里加上了她的名字。
姜鸢刚被他抓了把柄,自然不敢靠近他,于是派了岚烟,打算报自己来葵水。
岚烟刚进内务府的门,还没开口就被当值的管事太监拦住。
“太子诏令!”太监扬声。
“奴才恭领。”岚烟跪地叩头。
太监俯身,在岚烟耳边轻声道:“幼湖夫人腿没断吧?没断就拾掇拾掇给孤去猎宫。”
岚烟扭头睁大了眼看太监。
太监含笑点头。
当晚姜鸢饭都没吃几口。
端午当日,姜鸢藏在浩浩荡荡的出行队伍里,一看到太子仪仗就往反方向撤,竟真就顺顺当当的撑到了猎宫。
按惯例,端午节庆会在猎宫盘桓两日。
宫中专设的造办机构早就Jing心制作了一些红纱彩金匣子,匣中放着用菖蒲或通草雕刻的天师御虎像,四周围着五色菖蒲叶。匣中还放着珠翠做成的蛇、蝎、蜥蜴、蜈蚣等毒虫,四周用专门降服它们的菱叶及葵花、榴花等花朵簇拥着,象征对它们进行剿灭。
猎宫之内的空地上摆着几个香案,上面有可供娱乐的“粉团”粽子,宗亲们都在稍远处用小弓箭射击,被射中者便可取而食之。
皇帝按惯例赏赐了那些金匣子,姜鸢遥遥看着,有点羡慕。
陆存梧把她的样子尽收眼底,给张德喜递了个眼色。
不多时,就有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捧了金匣子送到姜鸢面前。小姑娘先是有点惊喜,急切的和岚烟把头凑在一起打开了匣子,又把匣中的珠翠举起来透过阳光看了看。
琉璃宝石闪耀着璀璨的清晖映在她脸上,她的笑容毫不设防,恍若未及笄的少女。
陆存梧眼睁睁看着她美滋滋的把珠翠放回匣中,笑容逐渐凝固,最后朝他投来惊恐的一瞥。
匣中除了珠翠外,还有陆存梧的亲笔「亥时三刻朱雀楼西槐树相会」
朱雀楼是皇帝居所,姜鸢带着兜帽在外围绕了好几圈,才咬牙从小路潜进去。
“母妃迟了。”树下陆存梧仍穿着射粽子时的轻甲,右手持牛皮短鞭挽了个鞭花,长发高高束在脑后,一副少年将军模样。
姜鸢知道逃不过,坦然道:“殿下想罚何必揪这种小错?”
“是啊,明明有更大的错。”陆存梧点头道。
他把短鞭别在腰间,绕到姜鸢背后抱住了她。
男人的体温隔着春日不甚厚重的衣料传递过来,姜鸢不由得浑身一抖。
“你看那。”陆存梧一手搂紧她,一手钳住她的下巴向朱雀楼看,他的呼吸一下下打在她耳畔,“父皇就在里面,今夜召幸的是钱美人。”
“殿下想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