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并没有因为祝笙在城门口做出的那一系列荒诞的行为而推迟,反倒是吸引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人,有些原本告病在家的官员们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硬是拖着一身病体来到宫宴上,只为看一看这年度奇观。
在开始后续自由活动的环节之前,一切都其乐融融的。
直到,原本就心怀与祝笙联姻的想法的世家公子们蠢蠢欲动,这才打破了宫宴上表面的平静。
有看不惯祝家的权高位重的,自然就有想要上前巴结的。
那些世家公子们早就眼巴巴地盯着那个坐在皇帝左下方的飒爽英姿,眸中对于祝笙的倾慕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直接跑到祝笙身边自荐枕席。
如此场景,阮沁伊自然也看到了。
因着六皇子的身份挂着,他不能如愿以偿地坐在祝笙身边。
早在祝笙回京之前,他就知道这京城之中有不少祝笙的爱慕者,只是今日一见,才真真从中感受到了威胁。
“回皇上,犬子先前机缘巧合之下学得惊鸿舞一支,今日将军归朝,正好让犬子献丑,为这大喜的日子再添上几分喜庆。”
正琢磨着,已经有老臣跃跃欲试。
席坐间这些公子们几乎要将他们的目光黏在祝笙身上的情况,皇帝又不是看不见。她当然不会让祝笙从中获得任何好处,但,这并不影响她会放任这些公子哥们进行表演,也好让她判断一下这些世家的立场。
在皇帝的默许下,笙歌很快便占据了整个大殿。
有了在祝笙展现的机会,顺道还可以在皇帝面前混个眼熟,但凡不觉得自己身上的技术着实拿不出手的,几乎都到大殿中央走了一遭。
终归都是用了心的,公子们的表演自然不差。
只不过,祝笙的目光却几乎一刻都不曾在他们身上停留。
她那双眸子直勾勾盯着坐在她斜前方的阮沁伊,看着对方脸上的神色随着那些公子哥们跳舞的动作而变换不已,在嫌弃和纠结之间来回切换,心中只觉好笑。
“祝将军觉得如何?”
就在祝笙还沉迷在阮沁伊的小表情中不可自拔之时,皇帝似乎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开口点名将她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跟着一同回神的,还有方才一直在心中暗自嘀咕这些世家公子们的舞姿的阮沁伊。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大殿中央那个行着谢礼的公子哥身上,但一双耳朵却早已贴在了殿前的交流中,只怕听漏了哪怕一个字,错过了祝笙的意思。
“举手投足,尽是风情。”
祝笙根本就没去看那些公子哥的表演,又怎么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脱口而出的,不过就是老生常谈的礼貌性逢迎之语罢了。
只不过,即便如此,却也让阮沁伊皱起眉头,握着筷子的手都跟着攥紧起来。
就这些不知从哪儿 学来的搔首弄姿的东西也能叫风情?
哼,也就是他没上场,否则那必定是艳压群芳,让这一群不知在扭动什么的公子哥们自愧不如,乖乖滚回自己的府邸去再练几年!
“但是——”
阮沁伊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祝笙的眼睛,她轻笑一声,又接着补充道:“听闻六皇子舞姿绝lun,填词作曲更是让宫中的善才也自愧不如,如今各家公子皆有展现,独独六皇子藏拙其中,岂非不够尽兴?”
阮沁伊怎么也没想到祝笙会在这种时候点自己的名字。
他漂亮废物的名声早就传遍朝野,但凡这话不是祝笙说出来的,必然变成了讽刺之语。独独从祝笙的口中说出,阮沁伊却不想让它成为空话。
顶着其他人看好戏一般的眼神,阮沁伊还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往大殿中央走去。
他先是跟乐师沟通了几句,这才在殿中站立,冲着众人行了一礼。
阮沁伊连那一身黑色的朝服都没换,就这么随着悠扬的曲调舞动起来。不仅如此,口中还带着yin唱。
一张口,众人便知这唱的乃是诗三百中的《击鼓》。
与前面那些公子们只求身姿绰约的舞蹈比较,阮沁伊的选择显然是最为符合今日情景的。几个公子哥甚至都因此变了脸色,生怕阮沁伊真的将他们压下去一筹。
却不料,当阮沁伊动起来之时,原本微微紧张起来的氛围立马散去。
不仅如此,甚至有人没忍住嗤笑出声。
阮沁伊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划动,不知在比划些什么。他动作僵硬,舞步也时不时错乱几下,显然是临时抱佛脚学了一点,将他其实并不熟悉的底子透了个底朝天。
众人在他开始动作之时就已经抱上了看笑话的态度,根本没对阮沁伊的舞姿多加揣摩。
反倒是坐在一旁端着酒杯抿着的祝笙眸子微眯,看着阮沁伊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其他人看不出来,可不代表她也看不出来。
倘若将阮沁伊那只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中塞上一把剑的话,想来这舞便是全然不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