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熠生日宴后的第三天,曲夜收到了罗放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方便见面,好说点事情。
有些东西是不用点破的,他心知肚明,罗放这是要跟自己提分手。
盼来盼去,曲夜没想到盼到的是这一天,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叫他忍不住恨起自己的天赋生错了领域来——他认为自己倘若是个将军或者高官,罗熠就算要棒打鸳鸯,也决计不会是如此迫切的不留情。
然而纵有千种不肯万般不愿,他到底还是和罗放把时间地点敲定了——拖下去也没好处,倒不如趁着上次见面的印象还在,最后搏一把。
于是两天后的休息日,曲夜早早将一切收拾妥当,坐在客厅,就静等着罗放上门。
看着挂钟的秒针转过一圈又一圈,他开始还在琢磨着台词,该说什么好不说什么好,可想到了头,是也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
事情结果走向的决定权从来不在他手里,努力再多,算计再多,最终还是要看罗放的心思,可——够吗?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够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曲夜再清楚不过,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这是必输的局。
一派愁云惨淡中,十一点半整,门铃声准时响起。
曲夜起身前去开门,路过镜前最后打量了一眼自己如今的样子,打扮妥帖,只是脸色煞白,还好,还像个人模样,他心想。
开了门,如他所料,罗放并非独自前来,身旁还跟着个年轻男人,看着很是随和温吞。
知道这大概率是罗熠派给罗放的护卫,他十分有礼貌地问道:“怎么称呼?”
男人轻声回答:“原白。”
这回答的内容于曲夜根本无关紧要,只不过走个寒暄的流程,他紧接着又看向罗放,这次是真心实意:“吃过了么?”
罗放早猜到他非要定在这个时间见面,就是有吃最后一顿饭的心,并不想把场面弄得太过决绝,于是摇摇头:“没有。”
曲夜松口气,因为觉得事情也许还有转圜余地,语调都轻快了些:“那一起吃点吧。”然后十分敷衍地又作势请了请原白,得到的当然是推辞的语句,他于是心安理得地走到餐厅,开始往桌上端菜。
饭菜是他一早就做好了放在柜中的,仍保持着刚出锅时的状态,正是罗放最爱的那几样菜色。当初两个人拌嘴,罗放无意中拿谢沉渊厨艺好说事,气得他重拾求学时候的手艺,非要证明自己不可,而成果也的确不错,后来就成了每周休息日的固定项目。
罗放很喜欢,他也很喜欢。
想到这里,曲夜又不禁有些恍惚了,因为罗放已经同往常一样,于桌旁落了座,低着头正在盛饭。此情此景令他产生了一种魔法般的错觉:吃过饭他们可以出去散散步,回来后洗澡睡觉,将这一个多月的煎熬当做大梦一场,至于外面坐着的原白——存在感太弱,他就权当没有这个人。
然而罗放一抬头,决绝与不忍各占半壁江山的眼神又狠狠敲醒了他的白日梦,玻璃样的美梦碎片扎进了心里,锐痛让他盛汤的手忍不住一抖,洒出了半碗去。
这小小的意外打断了罗放刚欲开始的发言,曲夜面不改色地将桌面擦干净,趁势道:
“先吃饭,吃完再说。”
一餐饭,两个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罗放怎可能猜不到曲夜的盘算?她的确是铁了心要分手,却也并非寡情薄幸之人,一年半的时光她同样记得清楚,此刻被刻意勾起回忆,心中也不免感受到钝刀子割rou般的痛楚来,进食的动作愈来愈慢,到最后甚至数起米粒,是有意在拖延。
绝情的话憋在肚里,她说不出口。
可惜碗里的米是有数的,终于还是到了摊牌的时候,罗放默默放下碗,抬起头,就见曲夜正支着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看不够,真的看不够,知道是看一眼少一眼,以后恐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曲夜就愈发舍不得错开眼珠。
罗放离开得太突然,那天他只以为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之后还有大把时光可以与她共度,却不料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长久别离,滋味苦痛空虚到他每每夜半惊醒,茫然环顾四周,都是在悔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察觉出罗放积蓄起了勇气又想说话,他再一次提前打断:“之后就要住在皇宫了吧,我陪你去楼上收拾收拾东西?”
这句话的语境似乎是默认了分手的结局,叫罗放更加不忍挑明,只能低声道:
“好。”
原白远远地坐着,捡了本纸质书看,余光见他们俩肩并肩上了楼,才慢慢起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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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的布置仍旧和罗放走时一样。
她当然不记得走的那天床上铺着哪条床单,水杯摆在哪侧,清洁机器人用的是哪张笑脸,可目光所及尽是回忆,到了这里,就像真正回了家。
窗台上并排放了两盆绿莹莹的盆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