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千曲第一天重新进厨房,做的菜尚处于复健水平:虎皮青椒,茭白rou丝,红烧翅根,清蒸银鱼蛋羹,加个西红柿牛腩汤。这其中虎皮青椒有点过火,下面的皮烧黑了,翅根太咸,一个翅根能下一碗饭。当然沈嘉言和苏凡是不会这么说的,他们吃的时候交口称赞,一个接一个把黎千曲的水平从食堂阿姨抬到专业厨师,拳打唐仁杰脚踢王刚,黎晓声试图提出异议,毕竟翅根确实太咸了,他有点承受不住。沈嘉言不动声色地拿手机打了字给他看一眼,堵住了他的嘴。
“等会给你买雪糕。”
黎千曲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他只是很久没烧菜掌控不好火候,又不是失去了味觉。第二天的菜水平就逐渐回升,第三天已经能让黎晓声在没雪糕吃的情况下不置一词。每天吃什么不用打开外卖软件摇骰子忍受外面菜馆的重油重盐,大家都松了口气。
当然最让人松口气的,是黎千曲的Jing神状态。药物暂时不能断,但他明显比以前治疗要积极,苏凡不用给他偷偷下药他也会自己定闹钟按时吃,掐着犯困的点儿收拾家务照顾小孩。沈嘉言却有点遗憾:一夜回到解放前,黎千曲又不需要他了,反倒他需要黎千曲给他和苏凡做便当。
但凡家里有个人做得出像样的饭,真没几个人想去天天下馆子,哪怕山珍海味都招呼上,也不如家里平平淡淡的三菜一汤。回家脱掉皮鞋换上踩屎一样软绵绵的拖鞋,可以毫无影响地踩着茶几翘着腿,在沙发上瘫成土豆,听着厨房里叮叮当当锅碗瓢盆,油烟机的噪音都暖烘烘带着烟火气。真不错,有家的感觉真不错。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他们家对于四个人略显拥挤,总有一个人看着很多余,沈嘉言心想,我不说是谁。
(黎晓声:多余的不是两个人吗?)
败家容易起家难,黎晓声小学毕业的时候,苏凡总算抠出一套房的首付,学区房他肯定是没本事抢的,好在附近有地铁公交,半小时上下学,也不算太偏僻。黎千曲觉得不好意思,苏凡这个时候脑子还算机灵,给他解释:“我这是负抚养义务,黎晓声是我儿子,我不管谁管?”
“那你不如给钱。”沈嘉言泼冷水,“毕竟你们离婚了嘛,没有事实婚姻嘛,每个月给点钱都算够意思啦。”
他这个Yin阳怪气的调调就是在学当年的苏凡,苏凡要是还这么冲动,那他这几年牢就白坐了。于是他回道:“反正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首付付完我算是掏空了,下个月贷款还不知道怎么还呢,想给钱都给不出来。”
沈嘉言意外于他这么坦荡,一点面子都不要了,自己就不由自主地飘:“就你还养老婆,房贷都还不起……千曲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来还。”
他刚说出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连黎千曲都诧异地看着他,没找到他这么快就咬了饵。
“……我还就我还!怎么了!看我干什么!没见过这么有男子气概的A是吧!”他破罐子破摔,“等儿子大了再给他买套婚房!这次买学区的!”
黎千曲吓得连连拒绝,黎晓声就比他坦然得多:“沈叔叔,不是我们没见过世面,是你这种行为太反常了。黄鼠狼不仅给鸡拜年还给鸡发红包,这谁看了不害怕呀。”
“晓声!”黎千曲急得拧了下他胳膊,“不要乱说话!”
黎晓声上初中之后个头就窜起来了,很轻松地躲过去,站在沙发上的沈嘉言面前,居然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就是想告诉你,别说大话,别欺负他,以前他没有依靠,现在不一样。”
沈嘉言突然想起来,这些年虽然他和苏凡都不敢碰黎千曲,但是借着平时的相处难免是要占点便宜的。上星期他借着去厨房洗碗的机会搂了黎千曲的腰,正准备把手伸衣服里做点别的,就听到厨房门“砰”一声被人踹开,弹在门上又是剧烈的撞击声响,这一吓,他就收了手放开了黎千曲。然而黎晓声好像没看到这一切,若无其事地进厨房拿了根黄瓜,洗洗干净之后放嘴里咔擦咔擦咬着走了。
现在想想,他其实都看见了,只不过碍于黎千曲的面子没有明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能看懂大人间那些不可言说,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隐忍不发,现在不想忍了而已。
“你们现在做的那些事情,黎千曲只是没有说,他都在心里记一笔账,想着要还给你们的。”黎晓声事后跟他解释。
黎千曲被苏凡扶着去楼下散步,一个大男人带着半大小子洗碗。沈嘉言一直不擅长这些,洗完的碗有时候还油乎乎的,黎晓声要一边洗自己的,一边检查他的。这么干活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来得快,但是他叫上沈嘉言就是有话要跟他说,不仅仅是洗碗。
他说:“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混蛋怎么跟他说的,反正他自己认死理觉得亏欠你们,我也说不通。”
沈嘉言心道这还能怪他么,他又不是没说实话,黎千曲自己不信。转念一想,跟这孩子交代实话,这孩子迟早趁哪天睡熟把自己刀了。遂低头,洗碗,一声不吭。
“你知道了这一点,就不要老是大包大揽给他做这做那,特别是他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