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太阳从岛的边缘升起来,在甲板上留下橘色的暖光,桅杆与大帆的Yin影显得船只更加厚重坚硬,她会带着我们重新回到文明社会,即使没有多少人对此感到期待。
我看着船后螺旋桨奔涌的痕迹,那巨大而急速的桨叶碾碎浪花与泡沫的尸体,不断发出恼人的嘶鸣与尖叫。情绪起伏着,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这些痕迹在海面上不会停留太久,但在我的心中会。
看着越来越远的人鱼岛,空寂而神秘,深蓝色的海面闪着波光,我盯着浪花之上的每一个光点,生怕错过哪一枚鳞片,似乎既期待着什么,又担心着什么。
我的周围不会缺少同伴,在这美丽的小岛上,我的人鱼他又有谁来陪伴?这里终将会只剩他一条人鱼,他的咔哒声不会有人回应。那些孤寂又无奈的声音,注定会被海水给淹没,只能在他的心中留下忧伤郁闷的回忆。
人鱼将他所有的一切都交到了我手上,让我能完全掌握他、支配他,这让我对这份爱情从未感到一丝一毫的怀疑或彷徨。他总是在保护我,呵护我,以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但是我,该死的我,总是在一遍又一遍地伤害他!
我在担忧害怕什么?
难道,文明社会里还有我留恋的东西?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还重要的吗?
忽然,我悲愤的心情已然愈演愈烈,等我回过神来时,我的身体已经先于我的意识,让我无声地翻过栏杆,跨坐在其上。
海风吹动了我的衣袍与头发,但我的灵魂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一个细微而令人沉醉的声音在我耳边呼唤着。
回去吧,莫尔。
去岛上找你的人鱼吧。
我站了起来。
正当我要往下跳的时候,突然,我身后传来一记猛烈的声响。我回头一看,铁门已被一脚踢开,一群人鱼贯而出,把满身鲜血的人砸在了地上。
那人脸上的血ye流得到处都是,已经看不出面目。他咳出了一口血,红色的口水划过嘴角黏在在木制甲板表面,断裂的牙齿落在了地上,显得分外凄惨。
水手们看了一眼行踪诡异的我,并没有说什么(估计也没那个心情),朝着那个可怜人的胸口踹了一脚。那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缩成了一团,估计肋骨已经断裂了。
克比顿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把人提起来:“你竟然敢背叛我。”
那血人睁开眼睛,我这才认出他那双熟悉而冷淡的眼睛,我从栏杆上跳下来,一把抓住克比顿的手臂:“克比顿,你在做什么?”
克比顿如狼王般嗜血的眼睛瞅了我一眼,想把我推到一旁,但我的手跟铁烙一样粘在他身上,让他一时间没有成功。
“你是他的室友,你也有嫌疑,还想为他辩护吗?”冷笑了一声,克比顿又是一脚踹向了托马斯的胸口,让托马斯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干了什么!”我将克比顿推到了人群中,生气地大叫,“托马斯快死了。”
“他就是该死。”克比顿狠狠地说,他被人从地上扶起来,每一根胡子都染上了Yin冷的色彩,“他昨晚放走了人鱼!”
人群中有人站出来:“没错,我昨晚起夜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在储物室里,今天早上人鱼已经不见了。”
“你们冷静点。”我皱着眉,“这样做对他没有好处,你也晚上在甲板上,为什么不可能是你呢?”
这时,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裤脚,托马斯爬了过来,他的嘴苍白得像个尸体,整个身体充满着死亡的味道。
“莫尔,别说了。”他说,“是我,我干的。”
我不可置信地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
托马斯充满痛苦的眼睛暗淡了,他呻yin了一声却是没有回答。我知道他没有做,因为没有任何放掉人鱼的理由,但是他还是认了罪。这群畜生不会放过他的,托马斯难道不知道自己会被他们弄死吗?
“好了,现在真相大白了,莫尔侦探,现在我得按照海盗的规矩办事了。”克比顿高声道,“把他捆起来,放血,引鲨!”
水手们麻木着脸,七手八脚地把托马斯捆了起来,他伤得太厉害了,血ye都已经汩汩往下流,渗入了甲板的缝隙中,都不需要引鲨,把他放在原地不一会儿就得死了。
我阻挠着海盗们的动作,把托马斯护在怀里,但拳头与肩膀隔开了我们,把那奄奄一息的人从我眼前拖走。
如果罪恶是疾病,这船上的人每一个都病得不轻。
刚上这艘贼船时,托马斯曾经无数次告诫过我不要越过克比顿的底线,可现在他自食了恶果。
看到托马斯即将被推出去时,我已是神情巨震。忽然,萨米从人群中钻出来,跑到托马斯身边。
他仰着头盯着那个正在施暴的人,说:“是我干的,克比顿。
“我天天跟人鱼在一起,有充足的时间和理由。”
“而托马斯,是我找的替罪羊,我给下了致幻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