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不可能对你有恶意,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跟自己瞧不上的人做十几年的闺蜜的。”夏娴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我只是希望你更好。”
“你省省吧,你只是漂亮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给我妈同事的孩子做家教吗?我说就像有些人天生运动能力更强一样,有些人的智商真的不行。当时你把我批评了一番,你说我不应该去说别人智商低,这是我的优越感,是可耻的。可是你呢?你假设所有人天生都和你一样聪明,那么你能轻易做到的事儿别人做不到你就会觉得那个人有问题、有缺陷、有病,所以你要普度众生,行了吧,我真怕你掏出金钵把我这妖魔给收了。”杨岚给自己重新倒了杯水,“一道天雷劈下来你都要算算舍利子能卖多少钱。”
“我们小时候一起读《理想国》,你很喜欢Allegory of the Cave这个故事,你本想做一个告诉囚徒那是影子的殉道者,但是现实是你成了靠忽悠囚徒割韭菜的刽子手,你崩溃的根本并不是傻逼太多,你只是接受不了自己就是自己心目中的lowB。你不累我都替你累,真不觉得自己像堂吉柯德在大战风车吗?”杨岚润了润嗓子,“我高中的时候参加了一个很野鸡的原创诗词比赛,我知道你瞧不上,都没敢分享,怕你知道了笑话我,但是我就是纯粹手痒,就觉得写不好就不能写了吗?当时我妈看到了,给我分享到了她同事的群里。你知道的,那些人在你眼里就没什么文化,喜欢在微信朋友圈分享谣言那种。他们觉得我写得绝妙,简直当代诗圣。那场比赛我妈的同事特热情地给我投票投了个第一名,每个人都夸我不愧是学霸。你口中没文化的人真的都像你说得那样反智且没有善意吗?”
夏娴答不上话。
“是的,我承认有时候我也傲慢,我也刻薄,我也会无意识地伤害别人,也会摇摆不定,也会被自己的欲望裹挟,但是夏娴,我觉得我们都不是圣人,也不应该按照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毕竟大家又不需要去西天取经,为什么要给自己设个九九八十一难?我们应该去承认人类的本质就是这样的,就像我必须明白自己辅导的弟弟就是智商不如我,才能真正站在他理解能力上替他思考解决办法,你告诉他人人智商相同他只是没有摸索到适合自己的方法,或者什么按照你的努力程度根本轮不到拼天赋之类的鸡汤有用吗?不能解决问题的。我把自己一步能想到的问题拆解成十步他才能理解,可能在你看来不可思议,可是我把他辅导得进了我们中学的实验班,高考考了211,他们全家来感谢我。你空讲什么人人生而平等之类的乌托邦漂亮话有用吗?能帮到别人吗?当然了,我不一定对,但至少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我是这么想的,可能等我二十岁的时候又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谁知道呢?
挂在墙上的电子钟就在这个时候跳到了零点。
“二十岁生日快乐。”杨岚朝正低头沉思的夏娴举了举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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