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公司事务的蒋荻独自回到家里,空荡荡的大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周遭的一切都是冰冷的。
按理来说,他应该马上拿起手机让Joey给自己安排一个暖床人过来,但翻来覆去大半个小时,最终还是没有按开手机。
爬起来点了助眠的香薰之后,蒋荻闭上眼睛,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记忆逐渐回溯到高中时代,脑海里映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那并不是他的同班同学,似乎只是隔壁班的男生,在打篮球的时候认识的,甚至都不能算熟悉,毕业了也没有成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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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全年级规模的高校访学,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当秋游对待了。
当时负责领队参观校园的一对学长学姐指着图书馆门口的一大片枫树林笑着对他们说:“这是我们学校着名的博学林,就建在图书馆的必经之路上,官方寓意是通往知识的大道。”
然后放低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但咱们同学给它取了个别名,叫爱情林,别嫌这名字土啊,不知道多少对情侣是在枫树下表白的呢。这里仿佛有个神奇的磁场,要么就是一见钟情,要么就是告白必成!”
蒋荻当时默不作声地站在人群当中听着这段介绍,虽然只是一个活跃气氛的小插曲,但身边的男男女女都笑作一团,一些青春懵懂的情愫仿佛真的伴随着眼前这一片自然美景而攀上心头。
眼见场面有些失控,学姐急忙叮嘱大家:“可不是让你们早恋啊,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好好学习未来才有机会来这儿……”
一番介绍之后,参观的人群已经慢慢走远,但总有那么三三两两落在队尾的,蒋荻就是其中之一。
他慢慢走过这片枫树林,余光瞥过树下长椅上那些正在约会的、打闹的、安静看书的身影,不由地蹲下身拾起一片火红色的叶,郑重又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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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素来家教森严,蒋荻觉得自己的成长之路可以准确概括为两个词:冰冷且无趣。
父母一门心思只有工作,却又理所当然地要求自己的独子必须成为各方面都无比优异的继承人,对于蒋荻而言,他的人生从来不可以有第二条路,他要么做到最好,要么就该被掐死在襁褓里。
后来他因为性向问题,蒋荻与父母爆发冲突,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宣泄自己的情绪,那些压抑了十几年的东西如喷涌的火山,将一切都淹没在歇斯底里的斥责声中。
这件事发生在高一的某个夜晚,争吵过后他被父亲赶出家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正好学校离家挺近,便想着去打打球疏解一下情绪,却意外碰上了刚从篮球场里出来的几个同学。
蒋荻并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躲在墙边安静地等待他们离开,迎面走来的那群人里,正好有一个他想见又不想见的身影……
刚刚运动完的男生们勾肩搭背,一路大声聊天,彼此的对话被蒋荻听得一清二楚。
背后是篮球场的球网,身侧是阻挡视线的围墙,天上的月亮清冷地挂着,被路灯掩盖了光辉。
蒋荻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指尖剧烈颤抖着。
彼时年少的他从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灰暗无光,有些注定不可能的事情,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或许是从那天开始,蒋荻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转变,特别是接手公司并且不再需要依靠父母之后,他对于情感的态度似乎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身边的情人就没有间断过,金钱和权利带给他短暂的快感和欢愉,但真正空空如也的内心却像个被虫蛀的洞xue,被蚕食得支离破碎。
他像一只孤傲的鹰在人前彰显自己的丰满的羽翼,却在无人的深夜独自舔舐渗血的伤口。
蒋荻时常会感慨,自己人生中做过最冲动的两件事,一件就是当年捡起那片枫叶,另一件就是多年后的某场酒会上又遇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而他递出了自己的名片,微笑着说:“同学一场,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这两件冲动又荒唐的事,偏偏还发生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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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荻半睡半醒间从回忆里醒来,觉得头痛欲裂,他抬起手搭在眼睛上缓了一会儿,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半。
仿佛是顺着梦境里的那股冲动劲似的,蒋荻顺手就给江沐打了个电话过去。
刚刚拨出去他就后悔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这是在干什么,这个点打给他能说什么?他会接吗?
但几乎就在下一秒,电话被接通了。对方传过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抓挠着蒋荻的耳廓,让他的心一下子陷进了踏实又柔软的环抱之中。
——蒋荻扶额轻笑,无论什么时候江沐都没有不接过自己的电话,哪怕是像现在这样莫名从梦中被吵醒。
均匀的呼吸声从耳边传来,江沐没有追问对方为什么一言不发,而是淡淡地说:“蒋总,还有五天就杀青了,我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