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被火光给照亮,百姓们躲在屋内,捂住啼哭小儿的嘴巴,战战兢兢听着动静,直到外面将士朗声。
“皇帝昏庸无德!为残害顾家三代良将,与胡人与虎谋皮!害我边疆无数战士死不瞑目!太子不仁不义,杀无辜流民邀功!今大军为清昏君而来,尔等不必惊慌——”
马蹄声逐渐踏去,百姓们的心也跟着稍稍安定,有胆子大的百姓,顺着门缝往外面一瞧。
只见大街上布满箭矢残骸,火光明亮,那些在京城中吃好喝好,荒于训练的巡捕大营,那里比得过藏与西大营中杀过无数胡人的边疆士兵,犹如羊群进了饿狼,被打的溃不成军。
黑夜中盔甲反射过冰冷的光,箭矢在地上噼里啪啦燃着火,两方人刀枪相碰溅出火花。
巡捕大营的将领乃隆裕帝近臣,明白一旦隆裕帝被杀,那等着他这心腹的不是流放就是死,他拔出长刀大吼一声:“杀了这帮乱臣贼子!!”
他骑马冲着敌方将领冲去,长刀在月色中反射森森冷光,似下一刻便能砍下人头颅!
对面的将军穿着盔甲,长发被黑色发带高束,火光照亮他半张脸。垂下的眼皮掀开,一双狼眸极黑,战马被他一扯缰绳,嘶吼着迎面而上!
红缨长枪重达七十多斤,那人身姿压低,单手握着它策马疾行,肌rou紧绷并发出战意。
两方交战,隆裕帝养的狗被压的后退,面色充血硬抗,大将军长枪猛的挑开他的刀。
长刀插在雪地中,鸣出嗡嗡震响,他利落调转枪头往前一送,“噗嗤”捅穿敌人心脏。
握着长枪的手臂绷紧,枪头挑下这人的尸身,胯下战马凶悍,大将军压下染血的长枪,拉着缰绳继续疾行。
百姓们躲在门后,小心看过去——大将军手中长枪向下,枪头滴滴答答淌了一路的血,风吹动的他身后披风猎猎作响,在空中荡起鸦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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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四起,喊打喊杀。
唐府被重兵团团围住,想逃命的粗使婆子一开门便被骇的脸色发白,腿软的爬了回去。
正堂烛火通明,唐家几个主子都坐在这。
唐英韶站在正堂的门口,英俊的面容发沉,在知道造反的人是谁,他连忙叫人去找顾淮瑜,但结果可想而知。
如今唐家被重兵把守……
他心头狂跳,回头看向在担心皇后的小儿子,疾步过去拉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等下我叫人在府里放把火,你趁乱离开,走的远远的,听见没有!”
被他拉住的唐棠微微一愣,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瞎了眼的爹,一时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当年帝师幼女对唐英韶一见倾心,嫁给他第二年有孕,怀孕七月有妇人带龙凤胎跪在府邸外,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母亲被刺激的提前发动,早产生下来了他,那妇人是唐英韶娶妻前夜宿青楼流下的孽债,不知怎么找来的唐府。
妻子差点没了命,唐英韶也为之愤怒。但那妇人神色憔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自责道不知夫人怀孕,她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来冒昧打扰大人。
未了,将生病的女儿推出去,求唐英韶看在亲骨rou的份上救上一救,老太太和唐英韶狠心要去母留子,可唐宁知哪里能同意,拉着妇人哭叫娘,一看孩子都认了人,便只能暂且安顿了。
唐英韶后悔自责过,日日去和正室请罪,讨好。但正室自此对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丈夫失望,从那以后便没了笑模样,只冷冷的看着他,到最后门也不让他进一步。
俩人隔阂越来越深,也渐渐的越走越远,后来唐英韶也被装神童的唐宁知,和伏低做小装解语花的胡姨娘,还有可爱的女儿给哄给走。
唐英韶对他,说不上好与不好,只是每每为庶子骄傲,便会对他恨铁不成钢。
他被母亲和祖母带大,见到父亲的时候很少,心里自然怨恨,次次都要斗的乌鸡眼似的,非气死一个才肯罢休。
但他没想到祸到临头,这人竟不让他大儿子跑么。
主位上揉太阳xue的老夫人,在听到儿子的话后逐渐放下手,眼前一亮地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拉住唐棠的手,急切地道:
“对,对!顾家人不是个滥杀的,唯有你欺辱了他。如今又是这样的形式……唉,棠哥儿听你父亲的,你先趁乱逃了罢!”
正堂周围都是忠仆心腹,不怕这话被听见,下人们低头不语,而唐宁知一身白衣,站在角落看着这相亲相爱的祖孙三代。
……自从上次后宴会后,唐宁知许久没见过系统了,未知的东西叫他急躁,听见他们让唐棠跑,眸中闪过一丝恶毒。
谁都知道顾淮瑜在府时小少爷对他非打即骂,罚跪都罚了不知多少次,如今顾家反了,一切尘埃落定,最先被开刀的定会是他唐棠!
唐宁知不信那日顾淮瑜维护唐棠的话,只以为他是怕被罚,所以才心口不一罢了。
……他要断了唐棠逃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