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选一样东西来描述茉莉给人的感觉,贺云楷会选择鱼。
一尾红鱼,藏在亭午曦月不照的深林浅溪之中。
当你发现了她,你的目光就会不自觉追随她的浮游痕迹。
她在班上安静低调,上课不发言,下课不打闹。贺云楷从未见过她主动和任何一个人搭话,除了她的同桌许嘉月以外。
体育课时她站在女生队列倒数第三个,热身动作做得认认真真,但只要一解散就立即溜到主席台边的台阶上,不用说又是打盹。
贺云楷有次打完球下场喝水的间隙,看到隔壁班几个女生朝她那个方向走过去。
其中一个女孩子推了推茉莉说:同学,你能让一让吗,我们人太多坐不下。
坐不下就到后面去,她先来的。
那边有太阳,太晒了皮肤受不了,不想过去。
摆明了欺负人,贺云楷隔岸观火,好奇茉莉会怎么做?
好吧。他看她口型,猜她说的是这两个字。
她站起来把地方让给了那群女孩,随后自己离开了那片区域。
贺云楷盯着她,她一个人在Cao场绕了大半圈,最后找了个单双杠,把头挂在横杠上,像懒猫一样闭目眼神。
秋季的阳光落在她身上,金灿灿的。清风吹动发梢,露出清丽白净的半张脸。她脆弱易惊,寂寞如仙,不愿理会人间。
一尾独自潜游的红鱼。
你在上吊?贺云楷忍不住走过去,开口道。
茉莉睁开半只眼,看到他,微微惊诧。
你要用这个吗?你要用我就让给你好了,她想不出贺云楷靠近的其他理由,准备撤离了再寻地方。
为什么,难道不是你先来?贺云楷奇怪地问,她未免太好欺负了。
这是锻炼器材,而我没有在锻炼。
那刚刚呢,你不是好好坐着吗,为什么要让她们?
他怎么知道茉莉的耳根子一下红了。
不是觉得丢脸,而是可能被他关注着一举一动的慌乱。
挺小一件事情,他怎么像在生气,他觉得她懦弱吗?
茉莉解释:因为那是公共区域。就算不让开,她们也会在那里聊天,很吵。
绝对会打扰她补觉。
贺云楷问出了盘旋在他脑海中很久的一个问题:你每天晚上都干嘛去了?
嗯茉莉想了想,蹦出两个字,打猎。
稀奇古怪的回答。
贺云楷挑了挑眉,正想说什么,远处有个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过来。
一边跑一边喊:楷哥,书记请客,你要喝什么饮料?
茉莉见到她,脑子里不适时地冒出嘉月给她科普的八卦。
他们三个人从幼儿园就是一个班。书记,云少,小公主
相熟之后,茉莉有次忍不住吐槽:嘉月,你能面不改色叫出这些外号,上辈子至少是个员外。
以至于这辈子还念念不忘地搞封建。
嘉月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恒享百货,田七金楼都是她家的产业。她是独生女,你在街上看到的每一家店铺,都属于她。外号虽然是调侃,但也蛮写实的,对吧?
茉莉颇为震撼,但一如既往地敷衍。
如同听说另一个星球的事情,太遥远了,反而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倒是嘉月偶然透露自己父母都是一中的教师时,给茉莉羡慕嫉妒酸坏了。
那真是她梦想中家庭的样子。
有间小房子,有架小钢琴,有对慈爱的父母,晚餐会做香喷喷的香辣蟹。
不一定要香辣蟹,她才不会像嘉月那样挑食,父母做什么她都会乖乖吃下去。
茉莉她从来没尝过一日三餐父母亲手做饭的滋味。
娇娇的到来扇起一阵繁复花香,很好闻,浓重却不晕人。
只让人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刚从百花深处行来,她就是明媚春光本身。
娇娇老早就看到了两人,很好奇贺云楷怎么和许茉站一起。
你们在聊什么?她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间转一圈,落在贺云楷脸上。
茉莉想悄悄溜走,把场地留给二位。
刚向右挪出一步,肩上突然重了几分,被贺云楷伸手按住,就像熟悉的朋友揽肩。
轻轻搭了一下,阻止她离开,随后手臂落在了她身后的单双杠上。
茉莉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清香,她很喜欢这味道。
贺云楷不想让茉莉离开,更不想让她当个局外人,就问娇娇:你怎么做班长的?有人被欺负了,你不知道。
不止娇娇,茉莉同样满头雾水。
娇娇信了贺云楷的叙述,仗义十足地问:她们不知道你是高一七班的吗?你的班长是我。报我的名字,这个学校你可以横着走。
这个公主不,这个班长传闻中是玛丽苏,但实际上是古惑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