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一去了大学,温洵升上了高三,学习愈发勤勉,晚上回来还要抓着喻呈双继续学习一小时。
喻呈双对自己小嫂子的觊觎之心硬生生在一次次补课中消磨殆尽。
高三的那个寒假,温洵例行回去看一次温容,却没在筒子楼里看到人。
直到他听人说温容进了医院。
几番打听,温洵还来不及去医院找人,温容便已经回到了筒子楼。
只是他的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说是苍白如纸也不为过。
“你来干什么?”他对待自己唯一儿子的态度依旧冷硬。
“你生了什么病?”
温容没回答他,只是让他滚。
温洵还是知道了,温容是胃癌晚期。
温洵听到筒子楼里有些人骂他死的好,是破坏别人家庭遭了天谴,无非是一些丈夫曾来光顾过温容“生意”的。
那一刻温洵感到了十足的迷茫。
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要逃离温容,但是眼下温容真的得了绝症,又有一种空茫感将他淹没。
喻江一陪着他。他和喻江一的家人一起过年。
这边过年要吃饺子,阖家团圆。
饺子是喻江一的父亲们做的,很好吃,温洵咬了一口,倏然便落下泪来。
他去看温容的次数多了一些。
温容变得平和了一些,好似看淡了生死般。
这般熬了半年,他已经骨瘦如柴不成人形,也没了力气对温洵歇斯底里。
温洵拼命了一年,虽然后半年因为温容的病纷乱了思绪,有了些退步,但他还是成功拿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
邮寄地址默认是高一入学填的那个,于是录取通知书寄到了筒子楼。
温容一支一支吸着烟,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看着上面属于温洵的名字。
他突然意识到当初那个年幼的儿童长大了,还有了自己的想法。
哦不,他早应该在温洵跟着喻江一离开时便该意识到了。
温容笑了一声,被烟呛到,呛得撕心裂肺,眼泪都从眼角流了下来。
他这辈子不得解脱,温洵又怎么能解脱呢?
他们就该一起下去陪那个人,他们早该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
他独自走上了顶层天台,恍惚间看到了那个深爱自己的人朝他伸出了手——
“啊啊啊!有人跳楼了!”
温容抱着温洵的录取通知书跳了跳,楼层很高,他像只折翼的飞鸟,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挣扎着飞了一辈子,飞到油尽灯枯。
鲜血飞溅,那张封面鲜红的录取通知书染得更红。
温洵来寻温容,他为温容带了份适合入口的清粥。
筒子楼的居民在楼下聚集不知在看什么。
隐约间听到一些,温洵脚步一顿,粥碗打翻也顾不得,向着人群中间挤进去。
“那人谁啊?”
“好像是那婊子的儿子吧,我看见过他几次。”
“有个婊子娘……不会是个小婊子吧?那狐媚子的样儿和那婊子可真像。”
……
周围的声音尽皆远去,温洵失语了。
直到温容尸骨被收敛,录取通知书成功补发,他都说不出一句话。
每每到夜里,他便噩梦连连,温容死去时的那张脸死死地印刻在他脑海里。
喻江一每天陪着他,跟他说话,絮絮叨叨一些有的没的。
“还有一个多月我们就要开学啦,到时候我终于不用一个人待在学校里,今天也想阿洵,明天也想阿洵。”
“今日份的芋泥啵啵,阿洵快喝。”买一杯芋泥啵啵,喻江一就亲他一次。
每一天,喻江一都对着温洵说话,哪怕温洵没法做出什么言语回应。
第二天是温洵的生日,喻江一布置得很细致。
温洵从不过生日,因为他的生日与他父亲的祭日是同一天,温洵对生日的印象,从不是美好的,而是充满了暴力和毒打。
他出生在骄阳盛夏,本该沐浴阳光,却一出生就摔进了泥泞里。
他怔怔地看着喻江一为他做的一切,喻江一的父亲拥抱住他,安慰这一切不是他的错,喻呈双在旁边哭,被家人以破坏气氛的缘由赶走了。
喻江一握着他的手切蛋糕,和他一起拆礼物。
“阿洵啊,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看叔叔吧。我说的是……嗯你的父亲。我必须感谢他保护了你,将你带来了这个世界,给了我跟你相遇的机会……”
“我惋惜他的离世,感谢你的降生,我们还有未来。这样看,我很自私……”
喻江一抱着人躺在床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他的声音轻快起来:“阿洵现在猜出了芋泥啵啵谐音是什么了吗?我告诉你哦……”
话音渐渐落了下去,喻江一感受到唇角贴附上来的一片温热,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死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