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卑职看,陈家这些年得罪的人可不少,想要他们命的人有很多,复仇的
可能性最大。杀人者手段残忍,泄愤也是自然。当然,他想以此屠门事件在安京
制造混乱,浑水摸鱼的可能性也不小。」张豹严肃地说。
宋恭点点头,侧头望向正沉思的斛律鹰。道:「中垒校尉,你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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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鹰抬手行礼道:「大人,卑职认可中尉大人的判断。凶手复仇的可能性
较大!」
「大人以为如何处置?」张豹小心翼翼地问。
宋恭道:「嗯,突发这种事情,这陈府虽然和朝廷直接干系不大,对于太上
皇和娘娘而言,不过沧海绿豆的事情。但这样的敏感时期,死了几百口子人,多
多少少都会有些影响,难免不被他人利用。」
他又道:「虽说杀人者凶狠莫测,咱家也能理解这不能全怪你们。但这事出
来了,放平时来看,我们难以向大常侍交代,更难以向美后娘娘交代。」
「尤其重要的是,美后娘娘七七四十九岁的诞辰盛典在即,太上皇为这个准
备了大半年,花费了多少心血和财物,想讨娘娘一个欢心。结果却在盛宴之前就
见了血,死人事小,影响庆典事大。美后娘娘作为一国之母的颜面何在?大魏国
威何在?大常侍又该如何向美后娘娘交代?娘娘虽通情达理脾气好,信任大常侍。
但太上皇要是发怒呢?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能光凭着受主子宠信,就不把
事情办好!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娘娘抬举起来的!今日宠我们,我们在云上,明日
不悦,我们就得趴在泥巴里。」
众人低头,满脸愧色。皆道:「是卑职无能,愧对美后娘娘!卑职万死之罪!」
宋恭再道:「娘娘若是不悦,我们死一万次也不够!但现在,我们这些奴才
还是要全心全意地把事情办好!」
他喊道:「北军中尉张豹!」
「在!」
「四营校尉!」
「在!」
他顿了顿道:「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杀人者不论是什么人,其目的如何,你
们都要做好严密追查和防范!今日起,鹰扬卫派驻十名鹰扬使入驻北军,张豹罚
你俸禄减半,与在座诸位校尉,和鹰扬使合力破此案!」
「诺。」众人皆沉声回答。
宋恭又对斛律鹰道:「斛律鹰你身为五营校尉之一,本要坐守京师。但陇梁
事急,你明日就要启程,务必小心。」
「常侍大人放心,卑职定当戮力解决陇梁事件。」
……
大争十二年,九月初三,陇梁郡,谷丰县。
从下往上看,天空灰蒙蒙,看不见一丝太阳光,那厚厚的铅云犹如一座座大
山压在高空,仰头望去,便让人喘不过起来,让人心生绝望。
从空中往下俯瞰,整片谷丰县都是一片黄,那是死寂的黄。大片的树木枯死
了,枝头光秃秃的,连树皮都被剥的干干净净。花草就更不用说了,这里找不到
一丁点绿色。广大田野里,铺满了足足脚掌厚的蝗虫尸体,这些都是吃完了庄稼
草木饿死的。无数的农田土地干裂成碎块,干裂的缝隙足足能塞进去整个手掌。
那碎土块由于太过干燥,边缘都已经发起卷来。
如果说这片土地完全是黄色的,那也不完全对。死寂的黄色中,还零零星星
地散落着点点白。这些,都是人骨,兽骨。
谷丰县的大部分村庄都是如此,几乎没有了生机,这里是人间地狱阡陌上,
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人类的白骨。一只瘦的干瘪的老黄狗正用力地啃咬着那破布
衣内的大腿骨,发出「嘎嘎嘎」的声音。它似乎在卖力地吮吸着白骨内的最后的
生机。
一颗早已枯死的老树下,三具白骨在依偎在一起,两大一小,应该是夫妻和
孩子,一家三口。可惜此时,温情不在,早已经是三具冷冰冰的骸骨了。两只乌
鸦正站在骷颅头上,用尖嘴用力地啄着空洞眼眶,并且不时发出凄厉的鸣叫。
某座村庄的某处破败民房里,烟囱正往外冒着烟。
灶台旁,一个饿的不见人形男子正在用锅铲在锅里搅拌着什么。
身后响起一个妇人微弱的呼喊,:「夫君,你在煮什么?」
男人并没有回头,轻轻地道:「在炖肉。」
妇人已经饿的只剩下皮包骨了,她来到灶台旁,往里面一看,啊的一声就惊
叫了起来,原来沸腾的水里正浮着一个婴儿尸体,骨头差不多都已经煮烂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