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黄昏,晚风习习。桂园冷香,阵阵烧得人心透。越过这丛花木,远远地就瞧见一个玉枝婀娜的美人姿影,那寸隐在浮纱下的腰肢好似比手中的扇柄还细,一摇一摆地,宛若活蛇一般。
美人戴着两层鲛纱,最外头的那一层用金线勾连,绣着凤纹,三面都是碎珍珠,挡得根本看不清真容,只有那一双浮在鲛纱上的冷眼,光是轻轻地往上一转就百媚众生地压过周遭的芳艳了。
柳叶站在美人身旁,折扇一展,侧头低语,笑道:“你素来长在庄中不见外人,世人皆知天下间的美人非南昭北水二人莫属,哪知你?哈哈哈,也是个玉面美人呢。”
万初语不答,冷冷地斜了一眼柳叶,把他挑起自己下巴的手给拍掉了。好端端的一个男儿郎要穿女人家的轻纱才得脱身,本就是羞愤难当事了,偏偏柳叶还要激他,免不得身边肆意调笑的人多挨两次白眼。
柳叶告诉万初语说前些日子欢宫送进来一个戴着面纱的美人,就搁在他手里教。那美人素净雅致,落落大方,送来的那人说凡事不可强求了她,因此照看得格外细致。欢宫那边虽然登记造册,却至今没人见过她的真容。想来想去不是正好?
“你是要我扮成那女子?”万初语一点就通。
柳叶笑笑不说话。
万初语思前想后,这样的机会不能说千载难逢,只能说万里挑一。今日时辰到了,封廿没有给他喂药,本想着自己想个法子逃出去的,结果遇到了柳叶。既然柳叶愿意帮他,他何不、何不就信他一次!
反正再没有更糟的事了……难不成等封廿回来,继续在这儿受苦?他怕他再韧的性子都熬不住了。
万初语答应了。
一路上,一切还算顺利。出门时,管事的只问柳叶怎的才来就要走,柳叶拿万初语哥哥万平落说事儿,随口玩笑了两句就掩饰过去了。
他们刚一离开欢宫,万初语就要将他一身的薄纱裙装脱了,但哪知柳叶却说:“这里可没有其他的衣物给你换。欢宫的地方偏,等出了前面两座山,看到一个渡口。横江半日才能再见人烟。暂且就先委屈小语儿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
万初语心惊,没想到欢宫藏得这么深,怪不得从前都没有听过。
柳叶见万初语妥协,捏着他的手腕按住脉象,笑说:“看来你的武功也恢复了不少,要不要来比一场,看看谁先到那临源渡?”
“柳叶,你这是趁人之危。”
“就说比不比吧。怎么好端端地说话跟你哥哥似的。还是在里头,羞红了一张桃脸,嗲声嗲气求我的时候可爱。还是说小语儿好脸面,怕输给我传出去被人笑话?”
万初语闭口不言,转而一个腾身就轻点脚尖飞了出去。
柳叶望着那道丽影,摇头叹说小语儿就是小语儿,孩子心性,争强好胜得很哪。
他们一路这样比,万初语只觉得武功恢复得越来越快,这才晓得原是柳叶又在帮他。不过,柳叶这人很怪,总是爱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想帮他,直说不就好了。
真是的。
而另一边,因为柳叶带来了北城家中的口信,封廿才急匆匆地赶去,以为是母亲出了什么事。结果就被塞了一捆一捆的书信,这里刚给母亲回信寄过去,又被欢宫的几个长老拉住,说是新得了好酒要请宫主同赏。封廿推脱不掉,被拉过去坐了一会儿,心里依然念着万儿,便差人去小香楼看。
那时自然是柳叶回的话,说给封廿安心。好不容易等出了酒宴,下面的人急忙来报说是固州出事了,大火连烧了三条街,春花楼倒了,情报资料在里面一下烧了个干净,南线的情报网断了。
“什么!”
哦?看来这顿酒,价格不菲呢。如果他预料的没错的话,南线不久就会出事,最坏的打算就是被人全部吃下来。而等欢宫收到消息的时候,大概一切都晚了。从固州到这里,消息最快也要走五天,但他的对手只会更快。
封廿来不及耽搁,慌忙之中便要取马而南。他才跨上马,心中虽也十分担忧春花楼诸事,但仍想着离开欢宫前得去瞧万初语一眼,当即又是下马,“蹬蹬蹬”地就往小香楼赶。
“万儿!万儿,此次我要往固州去,你可愿……”封廿边说边踢开了门。
跟在他后面照应的几个丫鬟也加快步伐跟上了小香楼,但过了一会儿,她们就看到封廿转身,面露不悦地问到倪虹:“人呢?”
“人?”倪虹伸长了脖子想看,但是再怎么瞧,小香楼也是空楼一座。她吓得连连往后退了一步,迅速说:“兴许是柳、柳……”
“哦?柳叶?刚回来第一天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我的人?真是反了他了!”
封廿的怒火一时更大,固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万儿还跑了,真是一时焦头烂额。不过,这件事说到底大也不大,小也不小,他的万儿到底能跑到哪里去!不论是固州还是南乡,他哪一个都要到手!
封廿未说其他的话,咬紧牙关匆匆便下了楼。倪虹心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