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虞从楼上走下来,晏司祁就紧紧盯着他的脸,不错过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见到宋虞面色郁郁,他心头一颤,咬紧牙关。
快步走上前,抓住宋虞的手腕,沉声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宋虞皱了下眉,在晏司祁手上一拍,“轻点,疼。”
晏司祁松了力气,但没松手,眸色沉郁,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宋虞左右环顾了一圈,见客厅没人,凑到晏司祁耳边低声说:“说了你妈妈的事。”
晏司祁脸色发白,他就猜到晏川会说这些。
关于母亲,是晏司祁心中埋在心里不敢触碰的痛。
他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妈妈自杀时用的那把水果刀,是他亲手递过去的,因为妈妈说那样她会高兴。
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自从离开爸爸,她就像一朵失去养分的花,迅速枯萎、凋零,变成一捧没有生气的枯草。
五年里,她没有笑过一次。
彼时十岁的晏司祁已经十分早熟,他明白妈妈要干什么,却还是听话地递了刀,他想让她高兴,想让她解脱。
可此后的每一天里,晏司祁却不得解脱。
他总是做噩梦,梦见那个溢满鲜血的浴缸,里面是母亲冰冷的尸体,有时又变成他自己。
他怨恨母亲为什么要抛下他,怨恨父亲为什么如此冷漠,怨恨自己为什么要递刀子。他本就没有多少温情的世界一片荒芜,没有半点光亮和温暖,只有数不尽的恨意和痛苦。
直到他遇见宋虞,像一条会发光的小鱼,毫无征兆闯进他漆黑深暗的海底。他终于理解母亲的想法,没有人会不被光明吸引,尤其是对他这样囿于黑暗中不得解脱的人来说。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颗空洞的心被填满了,只要看着宋虞,就能获得一种奇异的满足。
他必须要抓住,决不能放手。
父亲骂他是疯子,是和母亲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晏司祁决不承认,他怎么会是疯子,他只是爱宋虞,爱一个人也会有错吗?
可他即使不认为自己有病,却唯独在意担心宋虞的想法,在得知妈妈的事情之后,宋虞还会和以前一样爱他吗?会不会害怕自己,会不会想要远离自己?
明明他们就要结婚了,他马上就要得到他的幸福了,宋虞要是怕了怎么办?要是离开他怎么办?
一想到要失去宋虞,巨大的恐慌就笼罩住晏司祁的内心,他的眼神变得冰冷Yin鸷,再度紧紧攥住宋虞的手腕,什么都没说,但宋虞能清楚地感受到晏司祁心里的紧张和暴躁。
宋虞暗暗叹气,虽然手腕被捏得很疼,但他没有挣扎,而是轻声细语地说:“叔叔让我们今晚在这里住一晚,但我不想住,我想回家。”
“回家?”晏司祁重复。
宋虞冲他弯了弯眼睛,“对,回我们的家。”
晏司祁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死死盯着宋虞,半晌道:“好,我们回家。”
晏司祁开车,一路风驰电掣,本来两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让他缩减到一个小时。当车子安全停在车库里的时候,宋虞觉得自己的魂终于从背后追了上来,好像捡回一条命。
“下车。”晏司祁转头对宋虞说。
他看见宋虞惊魂未定、手脚僵硬的模样,面色一沉,Yin恻恻道:“你怕我了。”
果然还是被母亲的事吓到了吗?就不该带他回晏家,不该让他听晏川那些屁话,就该把他老老实实关在家里,明明马上就要结婚了……
晏司祁脑袋里全是戾气十足的想法,面庞隐藏在光线昏暗车厢里,咬肌鼓动着,半明半暗间,显出Yin冷可怖的轮廓。
然而宋虞只是被这过快的车速给吓着了,他眼看着仪表盘上的车速,从60飙到200,发动机还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真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晏司祁情绪不稳,他俩都得一块儿交代在马路上,明天早上就能上社会新闻。
——同性情侣深夜飙车,婚礼前夕双双丧命。
宋虞打了个冷战,好可怕。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余光一扫,就看见晏司祁在释放冷气,有几分迷茫地问,“什么怕你?”
“咔哒——”晏司祁给车门上了一层锁。
“你害怕我了,你怕我会变成我妈那样的人,怕我会变成疯子,怕我会伤害你,是不是?”
男人嗓音很低,有些哑,在封闭的车厢里Yin沉沉的。他沉浸在自己的臆想当中,满脑子都是宋虞要离开他,简直要失控,却不知道宋虞跟他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内。
听了晏司祁的话,宋虞苦笑不得,“我怎么会怕你呢?我只是因为车开得太快了,有点慌而已,不是怕你。”
他去摸晏司祁的手,那只手冰凉,像石头一样冷,忍不住握在掌心里捂热。
“晏司祁,我不害怕你,你更不是疯子,你只是比别人少一点安全感而已,我知道,是因为你太爱我了。”宋虞的手指顺着晏司祁指缝滑进去,与他十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