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仆唇角一抽,连忙低头,沉默不语。
您是宰相之女,却也是闻名苍梧国的纨绔之首,四方子弟都是照着您来找乐子的。
沉寂片刻后,侍仆垂首委婉道:“秦将军毕竟立下了赫赫战功,天赋异禀,自是不同于常人的。”
时云汐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沉yin一瞬,随即欣然点头,那样子竟是分外赞同:“确实如此。”
她陡然转身,提着裙摆便兴致冲冲地往府中跑去。
今日为了迎接秦将军回朝,君臣静待于金銮大殿之中,家中便只有宠溺她的母亲,因此时云汐就像是个出了笼子的皮猴儿一般分毫不顾世家之女的形象,提着裙摆飞奔回了家。
一到府中,她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母亲的院中找到了正弯腰给灵植浇水的于青凝,在自己阿娘惊讶关怀的目光下一把扑进了于青凝的怀里,哽咽哭泣唤道:“阿娘!”
这声音悲戚伤心,何曾在家中的小混世魔王脸上出现过?
于青凝目光轻扫后面赶来的侍仆,眉心微蹙,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时云汐的脑袋,温声细细问她:“为何这般模样?”
“我方才看见了秦观南。”
姑娘呜咽地说着,抬着头眼泪汪汪地瞧向了阿娘。
“……秦将军?”
于青凝一愣,继而有些哭笑不得地垂眸瞧了瞧她,话音微顿,心中却蓦然升了些不放心,迟疑地试探着问她:“……汐儿这是……爱慕长公主殿下?”
时云汐与长公主的婚约实则是源于时家老家主夫人与先太后的口头之约,但由于于青凝怀得晚,才叫时云汐的年岁生生比长公主小了一辈,导致时云汐年幼时还曾被长公主带入宫中抚养过一段时日。
于青凝是知道的,那位高傲狠厉的殿下对时云汐没有半分旁的心思,就连看她的眼神都只是当做稍亲近些的晚辈,不过是因为先皇后的口头之约才另眼相待了点儿。
如今新皇上位,明里暗里都忌惮防备着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又对这个在边境立下赫赫战功、轰动四方的秦小将军怀有警惕之心,这才故意在朝上装作不知婚约的模样提及长公主的婚事,又恶心人一样地要将长公主‘许配’给秦将军。
时家是苍梧的古老世家,若是真让长公主与时云汐结契,恐怕新皇夜间入睡时都不安稳。而秦观南虽天赋异禀、战功赫赫,却是散修出身,背后没有什么势力支撑。将她和长公主绑在一起,实在是一步又恶心又狠毒的棋。
第一、长公主就此被斩断与时家的干系,也从而丧失了一个强大姻亲的扶持。
第二、自古以来,公主的伴侣基本上在朝中都不得担任重职,也就是说秦观南日后便无法晋升、只能混个闲职,也算是断绝了功高盖主的可能。
第三、若秦观南因此而心生怨恨,许会与长公主敌对成仇。
于青凝抱着怀中懵懂的女儿,心中低叹。
可新皇为何不想一想,若是趁机将秦观南拉入他的势力之中,亦会有如虎添翼之效。
如此良将,百年难遇,却被这般折辱、断送了前途,纵然秦观南转身投入别国,亦不会遭人唾弃,反会叫世人感叹千里马与伯乐的佳话。
到底是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之徒。只看见眼前对长公主的打压,却望不见往后百年间的变动。
主母眯眸思量着。
秦观南的事情一出,天下有才之人怎敢出头?
这盘新皇与长公主的棋局中,时家当真是要好好考虑一番如何站位保身。
于青凝看着时云汐通红的眸子,有些头疼地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安慰她。
时局这般混乱,汐儿若能脱身也是极幸运的事。
可惜,未等她说出什么来,就听见怀里的姑娘红着脸颊小声羞涩道:“我……我喜欢的不是长公主,我只将她当做长辈。”
不仅不怀爱慕之情,还有些怕。
于青凝一怔,直直看了她一会儿,心中兀然不安起来:“那你……”
“我喜欢秦将军!”
时云汐已闭着眼睛将这句话大声吼出来了。
就像是打开了水库的阀门,姑娘红着脸颊眼睛亮亮地兴高采烈地告诉自己阿娘:“我方才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她好英俊好威猛!她还朝我看过一眼了呢!”
“那眼神!那眼神!”
姑娘抬手捂着脸颊,整个人都快要成土拨鼠尖叫的模样,在原地团团转,恨不得要跳起来,已全然忘记了一旁神色空白的母亲。
时云汐双手合着捂住了胸口:“她年岁也不大,好似比我还小些。”
“就那一眼,便让我的心跳得快要飞出来了!”
“这大概是戏文里一眼万年、一见钟情的感觉吧。”
于青凝:……
于青凝不愿去看这兔崽子沉醉的蠢样子,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一旁垂着头一声不吭的侍仆:“等时景深回来了,告诉他今天的事儿,让他管管自己的女儿。”
顺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