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咕哝着自己没把莱茵威尔和其他可能早已沉进太平洋的遗骨也算进去。Z问他念叨的内森是谁,尼尔的手抬到半空沉沉落下,Z捉住他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尼尔又喊了声内森。Z保持着这个姿势贴近他耳朵告诉他可以依靠自己,问他父母的近况。尼尔眼睛勉强睁开一线,眼角有凝固的白色分泌物,粘住了睫毛,Z用纸巾给他拭去,叫他回答自己的问题。尼尔说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跟克拉斯科夫妇联系了,去年圣诞节倒是收过一张贺卡。内容是印刷的,他还在克拉斯科家时每年他母亲都会挑选样式,写好亲切又客套的贺语叫人送去印刷,印刷的贺卡被秘书挨个填进信封寄去“二等客人”家里,其中包含交往不大密切的熟人和高层管理人员,仅仅为了保持礼貌。
Z又问他有没有结婚,或者正和什么人保持亲密关系,尼尔不耐烦地说问这个干嘛,他没工夫去建立一段另需Cao心的关系,说自己一直在找他。
Z直视着他的眼睛:“结果找到了一个凶手。”
“是我找到你太晚了,我只后悔这个。”
大部分问题尼尔都听得不真切,有些完全没听到,Z问他搭档会不会追查他的失踪时尼尔用力咬住臼齿想让自己清醒,却磕破了口腔内壁,声音像个酒醉后大舌头的人。
“你要知道,一周只有那么两三天里杰克森不是蠢蛋。他倒可以考虑改行去当个司机什么的。”平时他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的,吐露令他感到轻松,连全身酸痛的肌rou都不那么紧绷了。Z来了兴趣,问当司机是怎么回事,尼尔抱怨他问得太多,咕哝着:“但有时笨得恰到好处,只是有时候。”
他翻了个身,脸半埋在枕头里,抱住毯子。“和詹妮特在一起那时,不小心叫她看到了钱包里的照片,她问我是谁,我模糊跟她描述了一下内森,结果她来了兴趣,左右问个不停,我以为她是出于真情实意的想法,跟她说找到内森之后我可以贷款在郊外买个大房子,换份不那么危险的工作。她的脸色立刻变了。正好那时我打听到那个ji......你母亲死了,彻底断了一条线索。接着我去波斯湾待了两年。那时还没有安珀警报,找你很难。”Z爬上床搂住他的肩膀,尼尔侧过脸看他,Z的手攀上他后颈轻轻抚摸,凑近吻了吻他的脸颊,轻声说我知道很难,我知道的。
尼尔没回答,他的眼睛闭上了,Z贴近他的口鼻倾听,尼尔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不自觉缩了缩肩膀,从Z怀抱里挣开。
半夜他忽然感觉浑身冰冷,冷得在毯子下蜷缩成一团不停发抖,Z抱紧他让他取暖。尼尔凭感觉摸索着那热量的来源,朝热源中心慢慢挪动着靠近,小心将手臂环过,他想不到有什么能如此温暖,或许因为他们是相似的血rou之躯?
尼尔醒来时仍浑浑噩噩,他发现自己的手臂搭在Z的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的手臂紧抱彼此交错成X型,他挪动身体朝后稍稍退了一点,仔细观察Z的睡颜,心想如果早点找到他,自己会在他因为学校经历不愉快、看到了害怕的事物时这样抱着他入睡,睡前讲一两个故事,告诉他自己在巴格达的经历比这恐怖得多,说即使是自己这样的男人也会有发着抖彻夜难眠的时候。这个家庭不需要第三个人,他会允许Z养个宠物什么的,或许是狗,比如警局拍卖的有幸退役的德国牧羊犬。如果早些年找到他,他想自己一定会买下特蕾莎。
手腕还是有点刺痛,他轻轻抬起手查看,试图不惊醒Z。手腕那一圈儿消过毒,抹了药膏,药膏四周被床单织物摩擦后呈淡淡的橙色。他盯着碘酒的痕迹看了很长时间,陷入恍惚,Z醒来撑起身体在他脸颊吻了一下,问他饿不饿。肠胃空空的声响都能把人叫醒这事儿让尼尔有些尴尬,摸摸鼻子说他确实饿了。Z叫他慢点吃,先喝些水,他昨天发热时流了大量的汗。尼尔把那不成形状的三明治放到嘴里前没有嗅闻里面是否加了药物粉末。他咬破了只有表面凝固的蛋黄时,金黄色的ye体从他嘴角流下来,Z伸手要给他擦,被他抢先用面包片抹去了。
过了一周,Z允许他活动的范围延伸到走廊和客厅,但还够不着放有刀具的厨房,Z趁他睡着时换了脚镣的铁链,比原来的长些,允许他独自去厕所、白天开窗通风。镶嵌在洗手间墙上的小柜里没有剃须刀,窗户扣了锁,需要用一把小钥匙打开。尼尔从没见过Z把钥匙放在口袋里或挂在脖子上。白天坐在床上往外望视线可以穿过一些低矮的树木,看不到任何道路,房子四周渺无人烟。尼尔发现走廊里有一个房间上了锁,
Z的厨艺稍有长进,问他对饭菜是否满意的时候垂着睫毛,手指不安地在口袋里捏来扭去。尼尔没发表意见,他原来的单身生活就过得马马虎虎,腹侧有阑尾手术的痕迹,还差点因胃溃疡再添一道伤疤。他们无事可做时,Z拖来小凳坐在床边,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问起他父母的事,尼尔隐隐约约觉得这问题好像有人问过,但他不记得了。自他开始拒绝杰克森的家庭晚餐邀约后,木头脑袋也渐渐意识到尼尔在私生活方面对所有人都避而不答。他的档案上写着未婚,紧急联系人是公寓管理员,备用选项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