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琉伊尔希望让索兰城邦的民众看到,天命在我,在我们。
诸多混战的城邦之间,唯有索兰是被神祇认定的存在,注定要统一这片土地。
为了这个,洛荼斯需要展现出无可辩驳的、非人力所能及的“神迹”,坐实这一说法。
比如控制河流中的水腾空而起,拼出索兰城邦的符号。
再比如,众目睽睽之下于空气中凝结出冰晶短剑,艾琉伊尔用它把敌对城邦的刺客戳了个对穿,还抱怨太冰。
这个时代,城邦之间互相吞并已是常态,索兰就已经吞并了不少小型城池。
起初,大型城邦彼此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然而谁都想占据更多土地,变得更加强盛。
这是一种趋势,容不得哪方置身事外,否则只会被其他兴起的城邦吞没。
在这样的局势中,索兰以强硬的姿态崛然而起。
艾琉伊尔姐弟的父亲实在很有眼光,艾琉伊尔在外征战时,少年城主能稳镇城中,毫无军备后勤方面的隐忧。
共治模式最怕争权,这对姐弟却完全没有龃龉,几乎是合力将索兰打造成一只铁桶,还是外生刺刃的铁桶。
洛荼斯很清楚,自己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只能算锦上添花,如果索兰的实力撑不起来,所谓神迹就只是笑话。
但正是因为索兰的力量,神灵显迹降示天命的说法就格外可信起来。
很多时候,洛荼斯和艾琉伊尔不会离得太远,甚至形影不离。
其实按艾琉伊尔之前的设想,洛荼斯应该在展露几次神迹后留守城邦,和祭司们待在一起,可后来也是艾琉伊尔先驳回这一提议,表示还是随军行动更好些。
洛荼斯倒也没有异议,毕竟论自保能力,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与她比拟。
只是为了防备能力忽然消失,就像它出现时那样突然,洛荼斯开始向艾琉伊尔学习一些必备技能。
例如骑术、剑术、简单的格斗技巧,洛荼斯学得很快,她一向学什么都快,否则也无法做到父母需要的“完美”。
有一次,艾琉伊尔似是无意地感慨:“你们巨鱼是不是都这么聪明?”
洛荼斯迟疑一瞬:“其实我不是——”
艾琉伊尔:“知道了,您是我的神嘛。”
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这句话更接近玩笑,虽然语气有些过于柔和。
“现在,所有人都说我是河流女神的忠诚信徒,毕竟是你选中的城邦之主。”
“那你是吗?”
艾琉伊尔没有立刻接话,从洛荼斯的视角来看,她似是在沉思。
沉默的时间过长,洛荼斯下意识问:“艾琉伊尔?”
索兰善战的城主回过神,低低一笑:“当然是。”
她拉过洛荼斯的手,低头在手背上轻碰一下。
不等洛荼斯反应,艾琉伊尔就松开来,好像这只是一个无比寻常的举动。
而这也的确没什么问题,亲吻手背,象征尊敬和虔诚而已。
洛荼斯却不合时宜地联想到,曾经城主府邸的侍从们之间传播的流言,关于女城主带回的异族人是她情人的谣传——虽然之后就再没人敢乱传了。
洛荼斯是后来才知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流言,是因为艾琉伊尔在少女时期拒绝了所有求婚,还不耐烦地专门为此开了一天的擂台,把意图追求者打得人仰马翻。
自那之后,就有了城主之女只喜欢女人的传言。
这种谣言当然很没道理。
可在此时,洛荼斯竟为此感到一丝遗憾。
为什么不是真的呢?
下一刻,反应过来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的洛荼斯:“……”
谣言害人。
记忆长轴飞快滚动,在一格短暂停留。
转眼三年过去,在这个动乱的时代,洛荼斯从最初的不习惯到习以为常,索兰城邦也在三年间扩张为最强盛的城邦之一。
随着又一场征战,领土疆界向西扩展到一片大湖边缘。
当地人只叫它“湖”,没有其他名字,洛荼斯原本也不知道,直到在湖边捡到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上 写着她熟悉的字迹,那是现代语言中的“嘉达尔”。
洛荼斯心头一跳,某种难言的预感击中了她,直觉这是一个提示。
可是,提示什么?
谁在黑石表面刻下这个词语,她自己?但为什么?
不知何时,艾琉伊尔站在身旁道:“给这片湖起个名字吧。”
“据说,它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湖,理应由你命名。”
洛荼斯轻声说:“……嘉达尔。”
的确是嘉达尔湖,艾琉伊尔说的没错,嘉达尔是索兰契亚土地上最大的湖泊,即便在现代也是。
难道那块石头只是为了提示这一点吗?
洛荼斯不得其解,却将黑石留了下来。
记忆轮轴再转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