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碗跌落在地,淡黄的粥流了一地。
“阿彤,怎么了?”
岑清快步走了过来,“是不是烫到自己了。”
岑衍也担心地站起来。
妇人没有回答,直勾勾盯着他锁骨下方的印记,迭声问道:“只是不痛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岑清按住她的肩,“没事的,一点儿小伤。”
看着妻子神情还有些恍惚,手上又忍不住的用了几分力,语气沉凝:“没事的。”
岑衍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责,“是我让母亲担心了。”
“你看你,孩子忍不住都要多想了。”岑清笑着打趣她。
妇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嗯,我多想了,我再去盛一碗粥来。”
不待两人回答,她已经匆匆出门。
明依依站在门口的位置,这个视角正好看到她转头时脸上的悲凉和决绝。
她心里一紧,没多想便跟着妇人出去。
人呢?
方才她亲眼见到妇人进了厨房,怎么一转眼厨房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
刚一转身,咒骂和隐约的喘息声迎面打了个跟头过来,明依依一怔,旋即穿过花林往其中一间厢房跑去。
盛着粥的玉碗摔碎在榻边,在地上留下一片污迹。
神色癫狂的妇人,正紧紧掐着榻上少年的脖子。
少年额上青筋暴起,眼白爬满了血丝,左手握住了床边的剑,却始终没有拔出来。
她连忙退了妇人一把,身子却从两人中间穿过。
她根本碰不到这里面的人!
眼见着岑衍脸上的血色越来越重,喘息声也越发艰难,明知道幻境中人不可能听到,她还是忍不住出声。
“你拔剑啊!”
“阿彤!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从门外传来。
岑清一把将妇人从榻上拉起,岑衍在床边咳得撕心裂肺,脖颈上的青紫手印无比清晰。
妇人死死抓住岑清的衣袖,声音颤抖而绝望,“杀了他,杀了他,他不是我的儿子,杀了他!”
“你在胡说些什么!”岑清低声呵斥她,带着刚从迷药中清醒过来的儿子离开了这个房间。
“父亲,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少年立在风中,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和忐忑。
明依依的心,突然停了一拍。
岑清眼中的情绪起伏,最终定格在一个深深的无奈上面,轻轻摆了摆手,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疲惫。
“你先回去吧。”
房门在他面前合上,里面传来了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和男人轻声的安慰。
少年面无表情,视线毫无焦距地落在那扇门上,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明依依的心深深地坠了下去,她轻轻问道。
“你让我过来干什么?和你一样当一个观众吗?”
“他太敏锐了,我一进入就被发现了。”“明盛”Yin冷黏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同门师妹,熟悉的灵息就不会刺激到他了。说实话,当时知道来的人是岑衍的时候,我可是被吓了一跳。”
他低低的笑声中透出些许快意,“一想到这样一个人即将死在我手里,真是比当年成功晋入金丹还要快活。”
明盛是梦魔介入她心魔幻境的媒介,而她则是梦魔选定的介入岑衍心魔幻境的媒介。
看来他对心魔幻境的掌控力度,并非表现出来那般强。
像是有人在背后退了她一把,明依依跌跌撞撞扑到岑衍面前。
“去,就像之前我做的那个,引诱他入魔,杀了他的父母,或者自杀。”
“这就是你的投名状。”
第51章
细雨如丝,不知什么时候明依依又重新立在了小院门口。
她心中一紧,抬步就要往里走,却在即将触及门板时顿住,转为了轻敲。
“还不笨嘛。”梦魔的声音如附骨之蛆在她耳响起,“你的身份是璇玑峰的小师妹,挑拨出他心中的恶念,就算你完成任务了。”
屋内传来一声应答。
“进来吧。”
“师叔,”明依依施礼,起身问道,“大师兄在吗?
……
新月如钩,冷冷的月光从窗格中倾斜在屋内,岑衍冷峻的眉眼半明半暗,脸色比月光还要白。
那天,母亲是真的想杀死他。
那种癫狂的,近乎绝望的杀意似乎依然笼罩在他身上。
母亲端来的那碗粥,是Jing心为他炮制的。
他的身体里,不动声色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内视丹田,那颗往常如烈阳般灿烂的金丹,此刻像是被腐蚀一般,失去了表面的光华,露出坑坑洼洼的外貌。
于此同时改变的,是他体内十数年来积攒的灵力。如同转水的袋子被针扎了无数个洞,灵气缓慢的、无可挽回地往外流去。
体内的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