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雯文从台阶走上去,掏出钥匙要开门,周青淳安静的尾随在后。
大门打开,房子里并没有半个人影,空气有些闷热。
周青淳看到碎花的墙纸,青白色相间的石砖地板,泛黄的天花板,就像回到了上一个世纪。
眼前的家私都显得陈旧而笨重:欧式皮沙发、大理石茶几、34寸大电视机,复古收音机,唯一的桌子还是纸箱改装过来的,上面铺着一些明星海报。
靠着纸箱桌的一堵墙壁上错落有致的张贴着很多卡片、纸条和画作。
周青淳忍不住转过身看着姜雯文:“这是什么地方?住着些什么人?”
姜雯文没有回答她,只是引领着她走进到房子的更深处。
她们停在一间卧室门口,周青淳看到室内有一张床,那是一张双人铁床,床上铺着单色床单,颜色泛白,上面没有枕头,走进一些,她发现床脚都生锈了,姜雯文往床上一坐,拍拍床铺示意周青淳也坐,她坐上去,床架马上不受控制吱吱呀呀的叫。
一个快要塌下来的太空柜摆在床的左边,拉链没拉上,里头空无一物。
她无意间在床底发现了好一些相簿,那些相簿上已经结着蜘蛛网,尽管如此,看得出依然被保护得很好。
她看一眼姜雯文,姜雯文的眼神应许着她,于是她慢慢的取过其中一本,扫去上面的尘埃,慢慢的翻开来,映入眼帘的,尽是两个年轻女孩的身影,饱满的脸庞,飞扬的青春,比较白皙圆润的是姜雯文,比较瘦削高佻的……周青淳楞住了,竟然是曾心言!
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周青淳恍然间都明白了,这是她们以前居住过的房子!
姜雯文坐下来,环顾着四方,说:“这里的每一件家私都是当年我们拾荒拾回来的。”
“拾荒?”周青淳开始变得心神不宁。
“每一年春节以前,这里居住的有钱人总是会大量的清理家私,把不要的扔在房子外面,就等我们这些苦学生去捡。几年下来,大大小小的家私和电器还真的被我们捡了不少回来。”
姜雯文拍拍床铺,说:“这张床,也是我们捡回来的。我还记得那是1990年的大年三十,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它搬了回来。”
周青淳怔怔的垂下头,注视着自己坐着的双人铁床,她轻轻的抚摩着床铺。
床?曾心言和姜雯文曾经有家有床,亏她还以为全世界只有她才会爱上女人!
再注视着手里陈旧的相簿,虽然这已经是曾心言的过去,但她竟然没有勇气往下翻。
或者说,曾心言从来没有亲自告诉过她,她和姜雯文的过去,在心理上,她觉得这么做有犯罪感。
姜雯文缓缓走到窗户前,拉开一层薄薄的窗帘,往外指去,说:“从后面这条小巷走出去,就是我的学校——青衿女子中学,而我的学校斜对面,就是圣玛丽女子中学,那是英校,是心言的学校。我们的家都住的远,所以都寄宿在校……”
姜雯文笑了,她笑得很甜,显然她的脑海都是甜蜜的回忆:“那时候我们有宿舍不住,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找房子,就算后来高中毕了业,我们还是不舍得离开,一直坚持住在这里……”
周青淳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说不出半句话来。
“心言不是你现在所接触的她,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姜雯文突然苦涩的说。
周青淳困惑的看着姜雯文:“她不是现在这样,那她是怎样的?”
“她曾经很热情,很狂野,很勇敢,而且也很浪漫!”
在姜雯文一连串的形容词当中,竟然没有一个是周青淳能轻易用在曾心言身上的。
到了这一刻,她才悲哀的发现,原来她根本就不认识曾心言,她们在一起经历的事,太少,太浅了。
“她只是变成熟了……”周青淳只好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充满着疑惑和不肯定。
“不,不是,这些跟成熟划不上等号,再成熟的人还是可以很热情,是我伤害了她。”
周青淳怔怔的看着她。她想听下去,却又怕听下去。
周青淳想起了曾心言和她的马赛克黑猫,她甚至想起自己对黑猫与里程碑之间深刻而准确的理解。她喃喃的说:“是真的有黑猫的存在吗?它在哪里?”
“那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就在这条巷子的后面,有很多的黑猫出没,尤其到了午夜时分。
心言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猫。而我,我一无是处,唯一比她强的地方是我不怕猫……”
周青淳放下相簿,也走到窗户前,她撩起窗帘,望向窗外,天色渐渐黑了,像一块黑布罩了下来,巷子里空无一人,也不见有黑猫。
姜雯文开了一盏灯,黄黄的灯光泻了一地,周青淳突然觉得有些恍惚的伤感。
姜雯文重新回到窗前,开始絮絮的诉说着她们的往事:
彼此认识的时候,姜雯文十七,曾心言十八,她在高一,她在高二。
曾心言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