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说?”钟箐面露讥讽,“那晚我与钟莹扶着子阳去厢房,路上分明不慎撞见了你的贴身丫鬟,你的丫鬟转身便跑了回去给你禀报,本以为你会来阻止,谁知忐忑的等了半天却毫无动静,非但如此,甚至连要来厢房伺候的侍者都让人撤走了,你还敢说你不知道这事吗!”
陈夫人哽住,说不出话。
此时就连慕修宸看着陈子阳的眼神都生出几分同情。
安静了一会儿,陈子阳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含着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钟箐让他这一笑给惊醒了,小声喊道:“子阳……对不起……”
陈夫人也担忧的看着他,她从未见过儿子这幅模样,心中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陈子阳笑了会儿,轻轻将手从陈夫人手中抽出来,无力的喃喃自语。
“我陈子阳,自小习圣贤之理,虽无什么大的作为,却也自认守律恪己,孝悌忠信,此生唯觉有愧之事,便是因酒辱了一个姑娘清誉,自此,我不再饮酒,也愿用一生来弥补过错……”
他凄然一笑:“可谁知,我的妻子在欺骗我,就连我的娘亲,也在骗我。”
陈夫人泪流满面,试图去拉陈子阳的手:“子阳……子阳……你当时一直不愿成亲,也没与别的姑娘接触,娘担心你,娘也是为你好……”
“那您觉得我现在好吗?”陈子阳转头看着她。
陈夫人手僵在半空,嘴唇抖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陈子阳又轻声问了遍:“您觉得,我现在好吗?”
“您为什么会觉得,让我娶一个会对我下药的女人,让我一辈子怀着愧疚和她过日子,就是为我好呢?”
陈夫人趔趄退了两步。
陈子阳言罢不再看她,他上前两步走到公堂中间,掀了袍角跪下,对着李府尹拜了下去。
“大人,是下官阃教不严,未处理好内堂之事,才引的妻子犯下如此罪行,下官难辞其咎,还望大人重罚。”
”不行!“陈夫人一听急了,连忙也跪下:“大人!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全是钟箐一个人干的,我儿子是无辜的!”
钟箐反应过来,难得的终于与陈夫人站在了一边,她也面向着李府尹连连磕头:“对对,大人!所有的事都是我自己一人所为,子阳他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罪名我一人承担,他真的是无辜的,请你不要责罚他!”
“这……”李府尹下意识去看慕修宸。
慕修宸端着茶悠悠的喝了口,道:“陈子阳是你的属下,他为人如何你比我清楚,此事你定夺便好。”
李府尹有些为难。
陈子阳这人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下属,为人不骄不躁,谦逊有礼,看着斯斯文文,却又能吃苦耐劳,交给他的事都能办的很好,也确确实实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
从私心而言,他当然是想保他的。
但是钟箐犯罪,他身为丈夫,又是官职人员,这阃教不严的连带责任也的确是推卸不掉。
其实陈子阳的情况很难量刑,一方面他有连罪之责,但另一方面,这案子要说起来,最大的受害者,也是失去了亲骨rou的他。
这种情况在律典中并没有明确的定刑标准,基本上也就是以审案者根据自己的思考与权衡来判案,说白了,只要判处的结果,百姓觉得认可没人闹就行。
李府尹凝思想了想,随后拍了下惊堂木。
他清了下嗓子,一边观察着外面百姓的反应,一边缓缓宣判:“此事陈少尹你身为丈夫确实有责任,但钟箐也已承认此案你毫不知情,所以也不至于重罚,本官就罚你……罚俸三年,并责令去钊郡石场监工半年,你可接受?”
李府尹最后两句话说的很慢,说完立马转头看王爷,见王爷神色平常没什么异议。
他又去看堂外的百姓,见百姓听完安安静静,也没有任何不满之声。
李府尹暗暗松口气,看来陈子阳这小子果然挺受百姓喜爱的。
陈夫人也松了口气,陈家家业并不在乎陈子阳这三年的俸禄,钊郡石场虽条件艰苦,到时候多带点仆人去伺候着便是,这个责罚基本算是非常轻了。
“我不接受。”陈子阳仍保持跪拜的姿势,突然出声。
众人愕然看过去。
“陈少尹,你……”李府尹皱眉,以为这么轻的责罚他都不愿意受。
只听陈子阳平静道:“大人,下官请命,自愿调派到长奉县任职,望大人成全。”
“子阳!”陈夫人惊呼。
长奉县,那是沛城辖区内,距离沛城最远,也最贫穷的县。
李府尹也非常惊讶于他的请求:“呃……陈少尹,本官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长奉县地处偏僻,资源贫瘠,你若去那儿,顶天了也就做一个县令,其实你此次的责任不至于这么严重……”
从四品降到七品,李府尹想着都替他心疼。
“下官心意已决。为官者,无非达民所愿,身在朝堂还是处于乡野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