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落到柏舟一眼中,便抬手揉下他脑袋,说:“大年夜记得来我家领红包。”
“不用了吧,我都成年了。”蓝山说,“过两月就十九了,哪好意思要。”
“我妈要给,拦不住。”
蓝山想起潘诗那强塞红包的样子,浮上点笑,说:“那确实......”
他说着说着忽然瞪大眼,意识到什么,忙问:“等等......干妈过年......让我去你家?”
不该避嫌吗?毕竟都摊牌到这个份上了。
柏舟一见他眼睛瞪得溜圆,嘴角勾一下,又马上装起正经,说:“我妈让我带句话,说,这个媳妇,她认了。”
蓝山眼睛亮了:“真的?”
柏舟一笑:“还能有假?”
蓝山瞬间激动了,转身扑到床上,还蹦两下,把那可怜的床板压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
柏舟一看着他闹,眼中也藏不住高兴,潘诗是昨晚松口的,她打电话过来,左右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忽然说,过年把你媳妇带回来吧。
纵使是柏舟一都顿了一秒,说:“你说蓝山?”
潘诗问:“还能有谁?”
柏舟一说:“不能。”
又说:“好。”
虽然一开始不理解,但当潘诗接受蓝山是自家儿子的男朋友后,一口一个你媳妇叫得比谁都顺口。她叫着叫着,忽然还迟疑下问,咖啡崽是媳妇吧,不是你给咖啡崽当媳妇吧,你那么病弱,靠不靠得住......
在她魔怔之前,柏舟一及时叫停了这个话题。
潘诗建议柏舟一先给柏父打个预防针,柏舟一同意了,但他在电话里只和柏父说,过年会带人回来。柏父不蠢,振奋地以为儿子终于要带“女朋友”回来见家长,特意请了假,自告奋勇要当司机。
但他失望了,当柏父Jing神抖擞到机场时,只看见柏舟一与蓝山并肩出来。
他不死心地往后看,脖子伸了半天再没看到女孩。
潘诗拍下他:“干嘛呢,走了。”
柏父这才郁闷地收回目光。
“人呢?”柏父还是没忍住,上车插上钥匙后,他单刀直入地问,“不是说带女朋友回来?”
潘诗系着安全带,没好气捶他一下:“急什么?你病入膏肓了?眼目将盲了?要撒手人寰了?儿子回来你不问一句,开口问别人。”
柏父被她骂蔫了,不再说话。
他俩夫妻吵架,流汗的却是后座蓝山,他心虚地抹把额头,希望柏父知晓“女朋友”真相后,别把身体气坏了。
潘诗系好安全带了,扭头冲蓝山笑:“咖啡崽想吃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听你的。”
蓝山知道她在安抚自己,心头一暖,报了个柏家三人都喜欢的餐厅。
“你不是说这次回来要带个朋友。”到餐馆吃饭时,柏父心不在焉地吃了点,终是忍不住委婉问,“朋友呢?”
柏舟一说:“这呢。”
蓝山正刨着饭呢,闻言一呛,咳嗽两声。
柏父顺着他的视线找到蓝山,以为他在开玩笑,微微皱眉说:“我是说女朋友,不是说要带回来见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摊牌也不合适。
柏舟一没说话,潘诗给他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偷偷把柏父桌前的瓷杯瓷碗揽过来了。
虽然柏父没没那个打孩子习惯,但中年男人保守的三观若是受到冲击,谁知道会不会把桌子掀了呢。
饭桌沉默许久,柏舟一终于开口:“没什么女朋友。”
“我是同性恋。”
一旁蓝山脑中兀然一响,柏舟一平静的声线和前世重合。
原该是这一句的,分别许久的两条世界线,终于又在此轻轻重合了。
蓝山忍不住心慌,他抬头扫一眼柏父,见其面色铁青,桌下悄悄摸出手机,随时准备打急救电话。
但柏父此刻到底做了手术,又康复小半年,再被潘诗和柏舟一督着锻炼身体,身子骨早不似前世那么虚浮。
但这依然没改变他听到柏舟一话语时,涌上心头的荒谬。
柏父砰地把筷子一拍,声响大到边上几桌都愕然看来,他厉色喝道:“这种事情,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不是玩笑。”柏舟一很冷静地打破了他最后的自我欺骗,“我喜欢男人,交了个男朋友。”
气性慢慢上来了,柏父只觉大脑充血,脑神经突突跳,他顾不得蓝山还在桌上,猛然起身,吼道:“你这小子!出国一趟回来尽说胡言乱语!又是不结婚!又是......”他咬牙再三,眼睛都气出血丝,才把那个恶心的词吐出来。
“又是同性恋!男女之间那是天道人lun,那男的和男的......”柏父胸口剧烈起伏,他暴怒地说,“男的和男的怎么行?不行!我绝不许我家出这样的人,我们家的孩子不能是同性恋!”
蓝山在一侧,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