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坐,相对无言。孟回好不容易找了个话茬:“炸毁营地的百姓都安置好了?”
“嗯嗯。”老仇赶忙搭上话茬:“分配到其他辅营地去了,这块地现在只能空着。”
“嗯。”
“先空着……你,要不跟着我一起先迁去西江营地?”老仇试探着开口。
意料之中的沉默。
老仇长长的出了口气:“你是崔亮的女儿,也怨恨了这么多年,说说吧,侄,侄女……”
曾经顶天立地的豪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花白了头发,抽着烟斗,偷偷挑着眼皮试探的,老头子。
孟回一笑,伸手给老仇斟了杯酒,然后是旁边放着的空杯子,这么好的酒,她定是不愿错过的,最后给自己斟满了,举杯干尽。
“是有怨恨。有三,其一,我爹是你亲弟,却不到十岁,就被扔到他乡做暗探;其二,那年为了获得贤德王的信任,你们故意潜入崔府,烧我家园子,伤了我爹;第三,还是那年,你们,为何不救?”崔梦回,多少年前,那个夏天,她从爹口中得知自己家与西洲的干系后,愤怒的要问个清楚,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轻巧的牺牲别人?
仇岩冰的眼睛不再锋利清澈,老年人特有的昏花目光,落在孟回身上,看着这双仇家人特有的瑞凤眼,仿佛,时光倒了几十年。
“老大!老大!“老鼠”已经被赶到炙山坳里去了,咱们去瓮中捉鳖!”叽叽喳喳的小弟们吵闹着,七八岁的仇岩冰眼睛一横,盯着不远处树后面露出的几个小脑袋,手一挥:“走,捉老鼠!”
不多时,几个小孩都被捉住,蹲成一圈,捂着脑袋,接受惩罚,来自其他人的推搡,不重,也不轻。
“老大,老大,还少一个!”
“谁?”
“好像,好像是蚂蚱……”
蚂蚱,是他们给那个瘦瘦小小却异常灵活的小男孩起的外号,另外,他是老大的,弟弟。
仇岩冰鼓起的腮帮子,眼睛一瞪:“搜山!”
十几个男孩女孩呼啦一下散在这片不小的山坳里,转眼便只剩他自己,哼了一声,男孩走向了山顶,那处陡峭却隐蔽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处石缝里,仇岩冰的右脚紧紧的卡在里面,脸上已经被粗壮的树枝子划出了血痕。
夜幕下,山里各种虫鸟的声音反而越加响亮,捉老鼠的孩子们等了好久也没见到老大,便以为他已经拖着蚂蚱弟弟回去了,随着营地里几声粗壮的吼声,他们便乖乖回去吃饭了。
仇岩冰听着孩子们离开的声音,却紧紧咬着牙,不吭声。
作为仇长的长子,作为下一任的仇长,作为捉老鼠的英雄,自己决不能有一丝蠢笨在其他人面前。
他一定能挣出来,回家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石缝里的脚依然纹丝不动,他努力想脱了鞋脱困,却因为卡的太紧,一次次失败,只留下一次次抻筋的疼。
又渴,又饿,又冷。
幸好今天月亮又圆又亮,仇岩冰不禁迁怒起自己家的老鼠!
西洲人,都是异人,但异人之间却也有生下常人的极少数。而娘给自己生下的唯一手足竟然就是个常人!想起来,小男孩气的鼓起了腮帮子,竟然是个老鼠!
异人中的常人,被称作“老鼠”,异人小孩们无论多奇异的长相,都是自己人,但与他们不同的常人,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更不论他们长大一点后就会被送到西洲外面去做暗探,听说外面的风里都带着香味儿,每顿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于是,他们便热衷于一个“捉老鼠”的游戏,捉到了打一顿,捉不到的等捉到了,打两顿!
你看,从没什么正常,不正常,多数的结盟,少数的,就是异类,无论在哪。
忽然,头顶传来细细的声音:“哥?哥?哥!”
一个小脑袋钻出来,顺着石缝爬下来,直到眼前,一张和自己长得十分不像的白净圆脸,rou乎乎的。
“哥!我来了!我来帮你!”小孩第一次距离哥哥的脸不到半只胳膊的距离,亮晶晶的眼睛里,竟是自己的脸,仇岩冰胸口的第三只手臂生生停住了,收住了推开他的冲动。
“别废话,拉着我的腿!”
“哥,往这边使劲儿。”
“对,在外上一点儿!”
“哥,我使劲了,你忍着点疼。”
终于,两个小男孩合力拔出了脚,留下一只靴子死死的卡在石头缝里。
筋疲力尽的两个小东西四仰八叉的躺在石壁下的草丛里。
“哥,你看月亮多好看,又亮又圆!”
“嗯。”
“哥,我把你拉出来的,有没有奖励?”
“嗯?”
圆脸小孩眉眼间忽然闪出一丝狡黠:“哥,你给我编一个蚂蚱呗?”
“滚。”
“阿左就给阿右编了一个小狗,却碰断了尾巴,阿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