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回点了点头:“泰祖是个苛责的,太宗一向惧怕他,自然不能公开救济西洲,抛弃这些异人本就是泰祖的政令。但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那个小皇子很可能活着到了西洲,作为叔叔,他能做的也只能是每年送东西,多给侄子留一份生机。”
见李醉沉默不语,孟回只好又掰开一个太宗饼,递给她:“鲜rou不能存放太久,刚好西洲风大,便做了风干的火腿,也是别样风味。”
李醉接过半块饼,没有吃,轻轻放在一旁,却没有松开孟回的手:“你说泰祖是怎么想的?他抛弃了爱人,妻子,儿子,嫌弃弟弟,最后一个人跑到这风沙中孤独终老,埋在湖底,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回敏锐的察觉到异样:“爱人和妻子?不是同一个人?”
李醉抿了抿嘴,点头:“嗯,这就是当初我跟你说的第三不称职,他不是一个好爱人。”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八百年的李氏密辛终于掀开一角。
“泰祖,本有个志同道合的爱人,就是军功无数忠心耿耿的开国元勋,秦国公,太宗称呼他陆大哥,当时一同打江山的老人都知道,白衣秀才和黑衣剑客,文才武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只是攻破黄金城后,百废待兴,最大的难题就是盘踞西北百年的本地土族,仇氏,而仇氏还在他与黄金城战斗中送过补给,帮了不小的忙。”
仇氏,再次听到李醉提到这个少见的姓氏,孟回忽然眯了眼睛,仿佛一直迷茫的过往,亮起了一盏灯,仇……
“元亨二年,泰祖突然派秦国公代他巡视江南,收拾几个当地叛乱的小部族。大胜归来,却在途中收到了泰祖迎娶西北仇氏女为皇后的诏令。秦国公当下撇下军队,一个人骑着快马直奔京都,累死了三匹马,终于在仇氏女进京前一天进了城。太宗在笔记里说,看着大腿鲜血淋漓,一身尘土的陆大哥,被一道金牌挡在宫门前,跪在地上哭嚎泣血,泰祖就是生生的不见他,直到他昏死过去,抬回国公府养伤,等醒过来,已经是大婚后的第三天。还是仇皇后请旨,派御医来给秦国公医治,重伤的秦国公就被泰祖以枉顾军队的罪责夺去一切军权,禁闭府中长达三年。那时候太宗的心里就知道,他哥哥不仅是苛责,更是冷血至极。”
李醉望着手里的饼,想起了太宗的原话:“陛下是圣人,是圣非人,而我无德无能,但求留住一丝人味儿。”
这大概是仁弱的他一生中最硬气的一句话了。
“后来呢?秦国公”孟回又注意到了这个“陆”姓。
李醉想了想:“秦国公不久后娶妻生子,太宗即位后不久就故去了,但太宗对他的儿子小陆大人很器重,给了江陵候世袭罔替的尊享,对了,Jing极卫本是太祖的一直亲军,秦国公亲率,也是这个时候交给小陆大人,建制迅速扩大,成为一直专门负责发配异人到西洲的常规军。”
“咚咚咚”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
“禀噬月使,紧急通传,请带李郡主速到议事厅,仇长有要事相商!”
屋内,李醉孟回相视之间,仿佛看见了几百年前绵延至今的因果之线,已经紧紧的捆绑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好看的呀
-完-
第 64 章
“孟回来了。”上位端坐的仇岩冰轻咳了嗓子,招呼着不冷不热的侄女。
“仇长。”孟回拱手行了礼,便拉着李醉退到了右后侧的客位。
左逢忙招呼着:“今儿要议的事儿还得问询李郡主为主,来来来,往前坐。”
孟回没说话,只是抬了眼皮轻轻的盯了仇岩冰一眼,有探问,也有警告。
老仇四十多岁来第一次受着这个气,还得笑着受,唉,女儿大了留不住,说留不住,就是留不住!崖上的小白脸!
气氛略显尴尬,李醉只好站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仇长,珈蓝蒙西洲救助,又帮我安置了仍在教宗的伙伴,尚未当面致谢,大恩不言谢,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但请吩咐。”
又是一片寂静,李醉暗戳戳的吐槽,这养气的功夫真是叔侄相传。
“李怀德?”仇岩冰的眼睛紧紧盯着李醉的表情,右眼的眼珠竟然是深蓝色的,仿佛深不见底的灵湖水,对视间令人心头一颤。
大概是这个名字最近出现的频率太高了,李醉平静的回答:“本朝开国泰祖,我的伯祖宗。”
“陆步秋?”又一个名字传来,孟回攥紧衣角,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仿佛一颗烟花,瞬间绽放。
“Jing极卫督主,世袭江陵候,秦国公的后人。”李醉依然回答平淡,只是在心里已是地覆天翻,细细说来陆家和李家也是一份理不清的恩怨,莫非陆步秋所谋甚大?
“秦国公?”第三个名字出口,孟回心下了然,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答案再匪夷所思,也得接受,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心下不禁牵连着自己和李醉到底是何等关系的因果。
李醉抬头望向仇岩冰,眼中尽是坦荡之色:“开国第一功臣,泰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