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撤掉男主角后，白朱本该离开片场，只是他不死心，还像主演时那样天天来剧组报道，说要学习。
白朱之前表现得都不错，直到这场裸身情戏。
他赤脚踩在地板上，微微垂着眼睫，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匀称而流畅，略显瘦削的肩胛，细细掐出的腰线，臀部是全身最为圆润的弧度，从躯干上挺翘地突出，像是要伸出来跟人把玩似的。一双腿并拢站着，尤为笔直，从紧挨着的膝盖那儿自然而然地向上延伸出引人探究的缝隙。
艺术要的是欲而不色，含而不露，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他的爱人没有安排演员，在正片里也全部利用分镜模糊处理，大部分镜头都会停驻在你身上，是你的独角戏。”
离得太远，虞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接触到两人同样冷凝的目光，他立马触电似地回神，裹紧了身上的大毛巾。
从此欲不再是欲，而是渴求，期盼，希冀。
白朱年近三十才混出名气，目前是明阳娱乐的当红小生之一，和一群比自己小快一轮的鲜嫩青少年同台竞技，全靠一张娃娃脸和早年摸滚打爬攒下的演技。这次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拿下了《鲸客》的角色，想抓住小说改编电影的财富密码。
他早已私下钻研原着多时，对人物有自己的见解，平时在剧组实习，他跑前跑后打下手，对这出重拍了无数次也没过的戏了然于心。镜头会怎么走，场景会怎么变化，灯光会怎么打，他一清二楚。
“烫就给我吹凉。”
空气似乎忽然静默了几秒。
宴秋：“不，我只是想见证他的无能。”
这场戏要一镜到底。全程镜头就怼在演员赤裸的身体上，只穿插不同的镜头呈现动欲的细节。所有情态和动作都一览无余。
原·男主角，一边给宴秋递咖啡，一边盯着虞笑。
倘若这世上当真存在能摧毁精神的毒气，那一定是人言吧。
灯光师、摄影师、道具师已就位，化妆师、场务乃至当红小生，隐隐围绕着他。
但变成了人，他就有了爱。
化身为人的‘鲸’动情动欲，逃回海底，又按捺不住，浮上水面，幕天席地，以人身学会了高潮和极乐。
以及……
虞笑睁着眼睛，神色不变，唯有绷紧的下颚线咬出倔强的直线。
学习他演不出来的东西，别人是怎么演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丑，没有人期待他能有惊艳的表现。
他要试演的这段戏，就是白朱彻底折戟沉沙的戏。
这是一具为荧幕而生的身体。
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摆出什么姿势，他都演不出‘鲸’的纯洁。
他对白朱实在提不起丁点好感来啊。
“好的。”注意到虞笑的视线，白朱对他微微一笑，嘴上跟宴秋说：“宴老师人好，提拔后辈，这样实景试戏的机会很难得。”
《鲸客》就是在探求爱与欲的关系。中后期的裸身情戏尤其多。
只是实在没挑到完美人选，导演只好矮子里面拔高个儿，凑合用，平常倒也没太大缺陷——在重要情节里就会出问题。
虞笑认真点头。
让他比较有压力的其实是……
“宴老师，您的咖啡，小心烫。”
虞笑不回头，都能感受到扎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容貌盛艳的少年翘腿歪在椅子上，一手托腮，一手卷着剧本，凉凉地看着他，耳边闪亮的耳钉，脖颈带钻的颈环，都不如他眼里的冷光夺目。
正值艺术喷涌的黄金时代，搬上大荧幕的影片总免不了在爱与欲的交织和临界点中寻找生命的真谛。
有时候，在这种议论声中，虞笑会觉得，如果他是个透明人就好了。
没有人看得见他，他也不用去面对任何人，哪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象自己是超人，侠客，舞姬，魔法使，手舞足蹈、又哭又笑，也不会有人指责他玩物丧志，不务正业，精神失常。
宴秋注视着虞笑，头也不回，恹恹地想：不过若要跟你比，那还不如让虞笑成功呢。
虞笑的眼神微微向后方瞄去。
每寸骨肉都恰到好处，在最显胖的镜头中也绝不会臃肿，只会平添一丝珍珠般莹润的丰腴。
白朱就输在了这里。
白朱：“……”
虞笑能听到略显嘈杂的议论声，没有太多恶意，但也绝对称不上善意。
初出茅庐的少年，白得晃眼，浑身一片白嫩，干净得如同云间雪。
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讲解得很细致，也很负责，他鼓励虞笑，却没有多少期待的意思。
导演抓着虞笑细细地讲解，掰碎了跟他讲，“场上五个镜头，两个航拍，两个摇臂，一个在水下，你注意它们的方位……”
他安静地解开蔽体的毛巾，霎时间露出一身赤裸的皮肉。
‘鲸’原本只会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