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工作日,刘跳跳跟着陈队在外面处理一个抢劫案的抓捕行动,陆野没去,而是待在局里,拆开了一本厚厚的牛皮文档夹。
白色的棉线被一圈圈解开,尘封十多年的档案被陆野小心翼翼地抽出来。
在密封分装袋里,只有一本工作笔记,一件蓝色警察衬衫,一支生了锈的钢笔,仅此而已。陆野看着这三样东西,目光沉沉。正因为他知道霍青连的为人,所以更明白霍青连是不可能自己躲起来的。说是失踪,但这三样东西,在陆野眼里就是遗物。
霍青连消失的时候才34岁,这就是他留下的几件东西。所谓人死如灯灭,霍青连没了,就就仿佛是一口气吹出去,只剩下寥寥灰烬。
拆开最大的那个密封袋,陆野把那本厚实的工作笔记取了出来,在确认里面的纸还没有发脆得很严重之后才缓缓翻开。在扉页上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霍青连”,再翻一页,又是两个更大的字——“不悔”。
偌大的“不悔”力透纸背,笔锋处甚至有点点破口。陆野看了看钢笔的尖头,怀疑就是这支笔划出来的。
陆野长吁一口气。这本笔记甫一打开,年轻霍青连满腔的青年志气就奔涌而出,他有点接不住,又觉得有点鼻酸。
一个多么热血的青年……在面临危险的最后一刻,有没有感到些许后悔呢。
继续往后翻去,陆野逐字逐句阅读。这本笔记很厚,笔记的开始也很早,远远不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年,但陆野一页都没跳,生怕漏过什么最初的线索。就这么一点点看,一点点想,终于在快到笔记末尾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昨天收到了一封恐吓信,写得很幼稚,感觉是小孩子的玩笑。”
陆野顿时屏住了呼吸,返回去寻找前因后果,把所有的时间、地名、人名都记下来。
说来也怪,这本笔记前面大半部分的记录都是事无巨细的,简直是日记,恨不得连今天吃了什么都要写上,但慢慢的,霍青连的记录越来越简单,从一整页一整页的长段落变成了短小的句子,到这句话之前,更是连句子都少见了,大多都是一两个没头没尾的词。
陆野皱着眉毛看着这些词,有“三年级”、“离异”、“开公司的”,还有一个不小的“瘾”。
他依旧没有头绪,只得从前面记下的地名着手。
第一个被注意到的地名是一所小学,市实验二小,也是个老学校了。在“实验二小”旁边还被引出了一条线,指向一个陌生的人名:丁高磊。
陆野把笔记稍微推向一边,打开面前的电脑,直接在系统里搜这个人,不到几秒钟,丁高磊的高清大头照就出现在眼前,看着挺斯文,往下一翻,果然就是市实验二小的老师。
陆野拍了一下鼠标。线索?线索这不就来了吗。他立刻看了一下日历,发现明天是周五,正好丁高磊还在学校里,他可以直接去找人。
他掏出手机打算给陈队打个电话报备,正巧陈队也带着几个警察吵吵嚷嚷地回来了。
那个抢劫案的飞车贼抓到了,戴着手铐,被刘跳跳摁在胳膊底下,眯着眼,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丝毫没有昨天骑着摩托抢路人小姑娘包包的气势。
陆野见状,松了松衬衫纽扣,走上来主动要求去审讯——陆野的审讯功夫是局里一绝,半年前有个绑架犯招出朝明红涉毒,就是他审出来的。久而久之,局里老人新人都知道他审讯本事强,很多嫌疑人抓来就习惯性地扔给陆野了。
不过这次陈队直接拦住了陆野,让他全心去忙活霍青连的事,让刘跳跳去审这个抢劫犯。
那边刘跳跳正对着抢劫犯嗷嗷叫:“你昨天不是很牛逼吗?啊?飞车党怎么不把你收了去啊?”听到陈队和陆野的对话,他还傻不愣登地回头问:“谁是霍青连?”
“不关你事,快去审,走不完流程你今天甭想下班。”陈队觉得刘跳跳这小子是个憨的,脸色明显变得越来越不好看,然后转头问陆野都从霍青连的笔记上看来了些什么。
陆野便直截了当地说了:“我明天想去找一个人,在实验二小,叫丁高磊。”
“可以,去吧,”陈队点头,似乎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这个人名,应该没什么结果,然后继续问陆野,“就你自己去吗?要不要让小刘和你一起?”
陈队说完这句话,便和陆野一起不约而同地再次望向刘跳跳。刘跳跳刚把人塞进审讯室,“哐”的一下把门重重关上,哪怕关了门,也能听到他夸张的“坐好!!!”
“……”陈队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他主动说:“算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陆野点点头:“没问题,我穿便衣去。一个人也好,阵仗能小一点。”
陈队也连连同意:“挺好的,挺好的,不过你谨慎一点,免得丁高磊真是什么重要线索,给打草惊蛇了。”
“好。”
夜色沉下来。陈队前脚走了不久,陆野也打算回家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警察局门口吊儿郎当地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