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想通了,管他喜欢男的女的,无论他喜欢男的女的,都不会改变他是我儿子这件事呀。”
唐曲歌静静地倾听着。
她好想生为简老师的女儿。唐曲歌心想,如果她是简老师的女儿,那无论简老师希望她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她都可以。
可惜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可能是简老师的女儿。
她马上就要失去他了。
卧室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唐曲歌朝门口看了一眼,决定不予置会。只三下,敲门声就停止了。
在某些事情上,简俊立与他父亲简启明很像。比如她几乎从来没理过早晨的敲门声,简俊立却锲而不舍地坚持每天都要来敲一下。最早唐曲歌以为他是试探她在不在,后来她简直要认为这是简俊立跟她打招呼的一种方式了。
简俊立好傻。
简启明也好傻。
但简俊立并不是简启明。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替代简启明,那简启明也就不是简启明了。
她想到这里,傻笑了一下。
书桌上放着几瓶不明药品,有的是ye体,有的是粉末。瓶子上没有贴标签,反正她也无所谓里面是什么。
唐曲歌随手拿起一瓶晃了晃。玻璃瓶骤然宛如那种雪球摆件,白色粉末如大雪般在瓶子里纷飞着。可是除了雪,里面什么都没有。所以不浪漫,反而更显得有些寂寞。
另一瓶是寂寂的黑色。
据说每一种毒药都有致死量。唐曲歌不大确定这些瓶子里的有毒药物加起来,够不够她死一次。目前来看最理想的还是百草枯,几乎没有救活的可能。但她没能够买到它。
唐曲歌已经决定去死了。
但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死。
服毒、跳楼、上吊、煤气……这些自杀方式在美观度、舒适度、便捷度和成功率上各有优劣。唐曲歌曾经花了一个月对此进行比较和筛选,最后发现自己太傻了。
——既然要去死,那当然要选择成功率最高的那一种。
如果到最后连这都干不成的话,那自己也太失败了。她无法想象那样的现实,想一想就觉得难受得无法承担。
今天是星期三。
这个时间点,唐曲歌本应该坐在教室里上英语课的。但她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
上学对她来说原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比起上学,她曾经答应过简启明要好好照顾简俊立,这才是她唯一还在乎的事情。
唐曲歌从不轻易答应人任何事情。但凡她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努力做到。
唐曲歌注意着卧室外的动静,听见简俊立开门和关门的声音,知道他是又去遛狗了。
她继续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儿,确保他真的出门了,才轻轻打开门走到客厅。她把简俊立踢到地上的被子抱到沙发上。走出几步,想了想,打开手机看了看最近的气温,又折返把被子抱进主卧,换了一张薄棉被出来。
然后她走到餐厅,把简俊立的杯子拿进厨房洗干净。唐曲歌拉开冰箱,看到瓶装的矿泉水只剩下一瓶了。她顺便清点了一下鸡蛋和牛nai的数量,打开手机点了一单外送。
唐曲歌在清洗过的杯子里倒上纯净水,小心地把杯子放回餐桌上原来的位置。
她环顾了一圈,想着还能做点什么。
最后她甚至还擦了一下桌子,扫了一下地,倒上狗粮——狗粮当然也是她点的超市外送——和清水。
五一之后,唐曲歌就没有再去上过学。
简俊立知道她在房间里,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时候,他偶尔心情不好,也会想翘课,但是简启明从来不允许。
简俊立心想,也许该给唐曲歌一点时间,调节一下心情。
他假装不知道那些事。不知道唐曲歌在工作日躲在房间里假装不在,不知道唐曲歌偷偷买东西回来补给日用品,不知道唐曲歌在周五假模假样地装作从学校回家。
周五晚上开始,他们一起吃晚饭,唐曲歌会跟他聊天。她从来不说她在学校里的事情,就算简俊立竭力引导。她只说关于简启明的事情。
她讲简启明总是偷摸回家,被自己逮个正着——
虽然开锁的声音很小很谨慎,但开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唐曲歌已经站在门背后螳螂捕雀了。
“简老师!你又买什么破烂回来了?!”
简启明吓了一跳。
“你吓死我了,”简启明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你怎么不在房间做作业啊。”
唐曲歌不为所动,眼神犀利地盯着简启明背到身后的手,再次重复:“简老师!你又买什么破烂回来了?!”
简启明讪讪地将背后的纸袋拿出来:“我就是觉得,这些年轻人在外奔波也挺不容易的。阿立也是这样吧,一个人在外边打工挣钱。能帮就帮一点。万一阿立也能碰到我这样的客户呢?”
“可是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西北风带不来钱,也带不来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