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深夜去查探?”卫常恩问道。
丁牧野便凑近了她,轻声道:“这不是不能跨县办案么。咱们就偷偷去瞧瞧。”
“大人,就我们俩?”卫常恩奇道,“可我们并不知具体方位。”
丁牧野就嘿嘿一笑:“这不有现成的谢四郎么。想必他知道。再带个清文。”
不待卫常恩搭话,他又道,“如此,这沿途经费,也有人出了。”
卫常恩终于露了个笑脸:“……大人好主意。”
丁牧野便招了三柳过来,叮嘱他守在县衙管着些事务,又喊了名衙役过来,叫他去谢府一趟。
翌日,等丁牧野同卫常恩出了县衙,就瞧见谢家的马车已停在了门口。一身暗青宽袍的谢采荇正站在旁边等着。
丁牧野眸光一闪,笑道:“还是谢公子想的周到。本官娘子身子骨确实受不得马颠。”
谢采荇一愣,微微迟疑一下道:“大人,在下不会骑马。”
丁牧野:“……”谢采荇坐马车,他和他亲爱的娘子骑马?还是他骑马,放亲爱的娘子和蒜头青坐马车?
开什么玩笑。
“那便一道坐马车吧。”他对着谢采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采荇自是让他们先上。
马车出了县城,清文骑马跟在后头。所幸马车还算宽敞,三人坐着也不难受。只互相不熟,没甚话讲,一路大部分时候皆是大眼瞪小眼。
如此紧赶慢赶,终于在当日子时前抵达了那处已被齐腰深的蔓草围困的空屋前。
第41章 谷雨
月色葳蕤,眼前的茅草屋已破败得不成样子。
并排的两间屋子,屋顶几乎掀了一半。屋内还有些简单的木什家具,也已散了架。地上瓦砾茅草泥土结成了黑褐不匀的泥地,上头郁郁葱葱地冒着一撮撮杂草。空气里是新鲜清郁的草腥味。
一行人立在茅草屋前半响没动。
清文看向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看我作甚,我怕。”他一边说,一边挨到了卫常恩身边,还探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一旁等着知县大人行动的谢采荇:“……”
“……”卫常恩欲言又止,正欲提裙迈步,谢采荇已穿过及膝的蔓草往茅草屋内走去。
卫常恩跟了上去。知县大人亦步亦趋,清文则走在了最后。
“这是在下母亲当年被发现时住的房间。”谢采荇跨过缺了一半的门槛,同身后人介绍。
卫常恩走了进去,四处观察了一下。这屋子连着隔壁的屋子,后头还有一处较小的房间紧邻,看样子是需要从后院进门。
如今墙壁都倒了,卫常恩便径直跨过断墙,四处瞧了瞧,随后停在了后边那处房间门口。
“这是储藏室。”她像是自问自答。
谢采荇嗯了一声。正要过去,丁牧野已率先走到了卫常恩身后。
卫常恩自清文手中接过火折子,往储藏室里头挪了几步。储藏室土墙倒了半面,屋顶的茅草也掀了大半,地上放着些像是酿酒的瓶瓶罐罐,有的碎成了瓦片,有的倾翻在地。
尽管有风穿过,屋里仍有一股难以描述的浅淡的腥味。
卫常恩走近土墙,便觉储藏室的土墙腐朽破败更甚,墙面布满青苔,还有些黑褐色的不知为何物的东西附着。
“大人可还记得验尸卷宗里记录的情状?”她转头问丁牧野。
火折子的光不够亮,丁牧野的面目半掩在暗影里。他点头:“卷宗记载,尸骨血rou糊在四处。”
“是何凶器竟能将血rou之躯毁成那般?”卫常恩道,“还有死亡时辰,也非常可疑。若能确认遇害时间与杀人手法,此案才能破解。”
“如何可疑?”谢采荇站在后院的蔓草堆中问道。
卫常恩道:“范氏口供里提到,她被绑翌日醒来后,从未听到过储藏室有动静。试想这般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如何能不发出一点声音?何况储藏室与范氏的房间仅一墙之隔。谢玉初哪怕未曾来得及呼救,可这毁尸灭迹想来是件力气活。”
“那师爷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卫常恩蹙眉深思:“范氏提过,她在此的那段时日,格外闷热。前头一直下雨,二十多日后的某日晚间还被雷声惊醒。可我昨日问过谢六,他说谢玉初夫妇失联的前十几日,确实下过好几场雨,可后头十来日滴雨未下,又怎会有雷声?”
“当时的知县将死亡时辰定在谷雨前七日,也是据此口供推断。”她接着道。
听到谢六的名字,丁牧野下意识抿了抿嘴角。
“你觉得那雷声不是杀人的动静?”谢采荇看着她。
氤氲幽暗的火光衬得女师爷眉目温柔了几分。她缓缓摇了摇头:“我倒是认为,谢玉初第一日便死了。雷声许是毁尸灭迹的动静。可若特意挑那一日毁尸,又是为什么?”
有凉风拂过,一时寂静之下,后院墙角处一小块腐rou吸引的蝇虫嗡嗡声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