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常恩就懂了。谢大夫人跟着自己儿子一家去了玉州,女儿又外嫁,当家的自然是谢大爷的妾室了。
“那二房?”丁牧野插嘴道。
谢采荇恭敬地回他:“是在下小姑母掌家。”
见卫常恩看过来,他又补了一句:“当年小姑母乃是招赘成亲。”
谢二爷生了两女一子,谢玉初这个儿子早逝,小女儿招赘也在情理之中。可谢玉初是有儿子的,那就有些微妙了。
“谢家分房了?”丁牧野觑他。
谢采荇摇头:“没有。但听在下表兄的意思,小姑母一直有这个意思。”
卫常恩一听,莫名就问了句:“谢公子的姑母招赘成亲是在谷雨案之前?”
谢采荇闻言,神情未变,周身气息却像是凝重起来。他微低着头,有些探究地看过来:“正是。师爷为何这般问?”
卫常恩被他那凉而厉的眼神看得有些局促,顿了顿才回他:“无事,只随口一问。”
丁牧野心下有些思量,他静静看了卫常恩一会,转头又对谢采荇道:“既是想重审谷雨案,可是对当年的案件结果有所怀疑?”
谢采荇又恢复了先前恭敬却也闲适的姿态:“倒也不是。是当年并未破案。”
丁牧野垂眸想了片刻,抬头时脸上带了点笑:“十九年前的案子……确有难度。这样,谢公子便先回吧。待本官查阅了当年的案卷,再招你同来详谈。”
谢采荇哪里有回绝的资格,自是应了。
待谢采荇走了,丁牧野起身,站到了卫常恩边上道:“娘子,不如此刻咱们便去藏书阁那头查阅下十九年前的谷雨案卷宗吧。”
闻言,卫常恩身子一僵。
“大人刚回,不如先去歇会。”她搪塞道,“也不急在一时。”
她那样子与往常的“敬业”相去甚远。再加上心头犯虚,这话讲得就有些刻意。
若论她的性子,一贯是不藏着掖着的。何况她先前已去过老钱那边相问,关于谷雨案的事,多少瞒不住。可近段日子不知怎的,心头思绪纷乱,下意识的,她便想先遮掩一番。
丁牧野看她片刻,笑着说了声好。他招了三柳进来,让他将今日巡视河堤的事务同卫常恩禀报一番,自己则打了个哈欠走了。
等卫常恩回到库房边的小书房,震惊地看见丁牧野已在案桌上查阅她搁在上头的宗卷了。
见她刚要开口,丁牧野抢言道:“娘子不要介意。我是从老钱那得知的,想着应是那牢房里头的指环叫娘子起了查案的心思。”
台阶都帮忙想好了。卫常恩有些尴尬,点了点头,走到了他身旁。
丁牧野埋头看着,好一会才抬头问她:“娘子可有看出什么疑点?”
卫常恩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没看完……”
丁牧野闻言,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她,将卷宗又给她打开到了先前的位置,随后像她那样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方才的尴尬还未从心底散去,卫常恩刚落座时还有些不自在。但看着看着,思绪就沉入了案情中,连丁牧野凝视她的眼神也未察觉。
待阅卷完毕,她险些忘了身旁还站着知县大人。
见她坐在那一动不动像在思索,丁牧野只好轻咳了一声,瞧见她身子被吓得微抖了一下,他几不可察地低头一笑。抬头时神色却略显凝重:“娘子,可是碰着那指环又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卫常恩脊背绷直,一时没说话。
丁牧野蹲下身去,一手扶着太师椅,一手在空中僵了片刻垂在一旁,只抬头看她。
“早前我便提过,娘子只得我这一后盾。凡事尽可直言。”他顿了顿,语气艰涩,“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叫娘子无法放心。”
她微低头,就能见到他凑近的脸。那原先总是不羁轻佻的神色换上了一副诚恳而严肃的表情。卫常恩如坐针毡,心里头的犹疑像打起了拳,你来我往的,吵得她好一会才发现自个的心跳轰鸣声快要遮掩不住了。
不待她说话,丁牧野又道:“我知晓,娘子确有异能。约莫便是触物通灵那类。”
见她似是要说话,他又抢了话头:“那又如何。这是娘子的正经本事,旁人求还求不来,娘子又何须捂得这般严实?”
“你不介意?”卫常恩愣住了,瞪着眼问他。
丁牧野微扬下巴,眼里带了笑意:“这么说是真的能通灵?”
这人竟是在套话!卫常恩一下就来了气,别开脸赌气道:“假的。”
“别别。”丁牧野忙换到了另一边,仍蹲着道,“我这不是激动么。又怎会嫌弃?”
“那你为何总叫钱叔好生净手,不是觉得仵作晦气吗?”卫常恩满脸怀疑。
丁牧野顿了顿,小声嚷道:“娘子冤枉啊。我可从没嫌弃过老钱。只是尸体上头有许多细菌,消毒不到位会叫人生病。我只是叫他多多注意卫生。可绝不是觉得晦气。”
他一脸被冤枉的神情,眉头耷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