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树贵一愣,张了张口,下意识看向地上的尸体:“应是第一次。许……许是郭氏同他讲的地儿吧。”
丁牧野没应茬,抬头四顾,看向这处坟地的周遭。
坟地靠近河边处有许多半人高的芦苇,绿叶长杆子,能遮点视线。另外三面皆是菜地和荒地,空旷少人。约莫半里后才能瞧见塘河县内的一处村庄。
若有人在此地杀人,借了芦苇的遮挡,确实无人能瞧见。
卫常恩此时将视线从泥地上抬了起来:“大人,若猜的没错。此处便是案发地,死者可能是被勒颈窒息而亡。”
虞树贵几不可查地颤了下。
“怎么说?”
“你看这地,像不像是被脚后跟刨出来的?再看死者的鞋跟处,泥土脏污较甚。寻常走路不该这般。”卫常恩指着近旁一处地面说道,又微微蹲下身指了指尸体的颈项,“两侧并无勒颈痕迹,可见凶手许是徒手杀人。”
“临时起意。”丁牧野补充道。
卫常恩点了点头,又觑了一眼虞树贵,轻声问道:“你最后一回见到他是何时?”
“昨夜。昨夜三哥在草……草民那用的饭。吃完就回去了。说……说郭氏给他收拾好了住处。”
“可记得时辰?”
“天刚黑。”
“这处坟地可有人常来?”
虞树贵好似冷静了些:“这就是空地里随便搭的坟,种菜摘菜什么的,便是不走这条道,也能瞧见这地儿。”
“既是那么多空地,为何独独埋在这里?”卫常恩像是自言自语。虞树贵神色却是一凛,没有说话。
丁牧野见他那样,便细细看了看那三个坟头上插着的木牌子,分别是虞张氏、假虞慕东和虞连才的坟。
“虞张氏是?”丁牧野回头去看虞树贵。
虞树贵忙道:“草民三嫂。”
“清文,一会我写函一封,你拿上它快马回趟县衙,取了跨域查案的文书与印章往塘河知县那跑一趟。记得把老钱和三柳喊来。真假虞慕东的尸首都要勘验下。”丁牧野叮嘱道,“顺便去塘河县城的提刑司那请一名推吏和一名文吏来,我们要在驿站住上几日,县衙的一应事务请他代劳一番。”
按理知县应该坐镇县衙,推吏前来查案才妥当。卫常恩想劝诫一番,想了想这周县县衙整个就一个穷字,寻常事务也不过一些繁琐文书,知县离开几日也无伤大雅,便没有开口。
清文正要走,丁牧野又喊住了他:“再问榆荷和砚章要一些换洗衣物,让三柳一并拿来。”
这边清文领了命去了,丁牧野便让虞树贵去找了村长来,派人将案发地看守起来。他和卫常恩则去了虞树贵家中,又盘问起来。
“虞树贵,你三哥已死,十五年前的事,你说来听听。”丁牧野和卫常恩落了座,问起话来。
虞树贵的脸色还没恢复,Jing神倒是好了些。
“回大人,我们这有一部分人家是茶农。”他对着北边方向指了指,“矮gui山东面,还有咱们这再往东的几个村子,都有种茶叶。说起来这会子刚是采摘季,也是茶引下发的日子。”虞树贵顿了顿,又接着说了起来,“叶家是有茶引的茶商。他们收的就是这些茶农家的茶叶。这收茶呢,一是收现采的,论斤称两地卖。二是收炒制过的,论品级定价。”
卫常恩和丁牧野不懂他怎么说起了卖茶,但都没有插话。
虞树贵又道:“现采的都是一个价,炒制的需花些时日,收价自是要贵一些。炒制后的,分上品中品和下品。每两的价钱由高到低。但茶税额却一样。”
卫常恩蹙了蹙眉。若是茶税额一样,同样数量的茶叶,被评为上品和评为下品,能拿到的银钱就差很多了。
“当年草民三哥在叶家茶园干活,干的便是这收茶的活。”虞树贵的语气不知不觉唏嘘起来,“东边方家村有一户人家的媳妇罗氏,长得出挑,常常拿炒制后的茶叶去卖。回回评的都是上品。邻里间就起了些流言。说她不守妇道,勾搭收茶的男人。”
“罗氏那口子原是不信,就拿了同样的茶叶叫罗氏她婆婆送去茶园。被评了个下品。再换罗氏去,又是上品。他便对罗氏非打即骂。”虞树贵叹口气,“听邻里说,罗氏央求她男人,让她别去了。她男人不肯,这上品茶和下品茶银钱差的那么多,哪有给钱不赚的道理,就非逼着她去。日子一长,就出了事。”
“出了何事?”丁牧野问道。
“送茶前一日,刚下过大雨。路难走。罗氏送茶就迟了些。他们说,叶家二爷……就是叶成民在那骂罗氏,说她耽误他收工,叫她排到最末去。当日,罗氏是最后称量茶叶的。轮到她时,天已经黑了。当夜,她没回家。第二日那家人抬了她的尸首到了叶家,说要叶家赔银子。”
“这和虞慕东有何关系?”卫常恩看他。
虞树贵便道:“草民三哥,曾经言语调戏过那罗氏。那时外头的传言真真假假,说罗氏勾搭了他,也勾搭了叶成民。罗氏那男人一家就说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