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哪个结果,他心里都不是滋味:要是兄弟,他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放下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跟对方恢复正常的相处模式,这个结果不过是带来继续的僵局;要不是,那,他该是什么心情?
一想到这儿,靳慕云突然就想再打个电话让杜宪别查了。可才刚拿起手机,他看着漆黑屏幕上自己的倒影,突然下定了决心,重新把手机放了回去。
这一夜靳慕云睡得不大安稳。
这么多年了,父母入他梦的次数不过屈指可数。
最初几年他怕陷在亲人离世的悲伤中无法自拔,不得不用沉迷工作来麻痹自己,常常累得回家就一头扎倒在床上,一夜无梦;后来事业渐渐上了轨道,董事会也尊重了他父亲遗嘱的内容,通过了让他接手靳氏的决定,从此他每天面对堆积成山的事务,更没Jing力思念父母。
所以当他梦到小时候一家三口在老宅的花园草地野餐的情景,醒来竟觉得有些陌生。
虽然梦的内容不坏,但来来回回循环播放的往事确实干扰了他的睡眠。早起后狠狠灌了一大杯凉水,才勉强让他Jing神了些。
如今孟繁的事情有了眉目,京市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而且这两天远程处理工作也确实给他多添了麻烦,于是靳慕云订了当天最早的机票,飞去了苏市。
在拿到DNA结果之前,他觉得可以再去疗养院看一眼。
靳氏作为陶然疗养院这些年最大的金主,院方每次接待都尽心尽力,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会议室里不只有院长和方欣然的主治医生,还有几个陪同的工作人员在其间端茶递水。
靳慕云开门见山问了方欣然这几个月的状况,院长没有迟疑,直接让主治医生打开了方欣然几个月内Jing确到小时的详细生活记录表格,投影到了荧幕上。
靳慕云自然没有兴趣了解方欣然的吃喝拉撒,但他对院方表现出来的负责态度倒是十分满意,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院长看见靳慕云的笑,心里松了口气,道:“方女士这些日子Jing神状态好了许多,我想可能要不了半年时间可以考虑出院了。”
靳慕云闻言微眯了眼,点点头:“不错,不错。”
然而他心里却不像表现出的这么坦荡。假如方欣然恢复正常,自己该不该告诉方子衿实情呢?要是告诉,那势必会提起原先两家人的尘封旧事,而他并不想在天真的方子衿面前揭开这层遮羞的纱布,露出底下残忍丑陋的疮疤。
好在这次由孟繁的行为提醒起他,在DNA结果出来之前,他还有时间考虑。一切也还有余地。
又听医生对他讲了些预定的用药计划,估摸着没有其他有用的消息过后,靳慕云道:“院长,能不能借用你几分钟时间,单独聊聊。”他早做好了准备,来疗养院也正是为的这件事。
陶然疗养院因为一直以来接待的都是靳慕云这样的有钱人,所以一个个都是有眼力见的,此时听了靳慕云的话,不待院长使眼色,那几个医生护士都自觉地离开了会议室。
院长也是个人Jing,明白靳慕云要讲的事情要紧,道:“靳先生累了吧?不如去我个人的办公室坐坐。”她明白这些贵人光鲜外表下的龌蹉,有些话可能并不适合在会议室这种地方讲。
靳慕云也欣然同意,跟去了院长的办公室。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院长听到对方说让她提供一份方欣然的DNA样本时,还是愣了愣。
不过DNA这东西,对于有钱人来说终究是个敏感话题,并不适合她打听,于是院长只是点点头,应了下来:“靳先生放心,这事我会亲自去做。”
得到了院长的承诺之后,靳慕云好像给自己悬起来的心上缚了一颗石头,漂浮的心脏终于离地面稍微近了些。
等吧,等出了结果,再考虑其他事情。
返回锦市的路上,靳慕云在出租车后座眯着眼睛,一副养神的姿态;思绪却与他平静的外表是两个极端,纷乱错杂,捋不清头绪。
那两种可能在他脑海里交叉出现,而他自己的各种针对方案也随之产生,然后被否决。
几天后,最初拿去的两份DNA样本的对比分析出来了,那一大堆数据靳慕云没有细看,直接看了结果:经检验,两个样本的所有者并无血缘关系。
报告是杜宪送上来的,他此刻也垂手立在一边,沉默不语,心里却不住产生许多疑问,然后被他的理智压制了下去,这样他才没把话问出口:少爷,二少爷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你还要继续让他呆在靳家吗?当初先生和太太都对这孩子不喜,无非因为血缘才接手下来。现在想想那孩子也是可怜,父亲不详,母亲Jing神失常,还被外公抛弃——只是他没想明白,方文远为什么编造DNA亲子鉴定结果也要把孩子放在靳家?
靳慕云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杜宪,半晌后问道:“你知道结果了?”虽然是疑问句,他的语气却十分笃定,像是在陈述事实似的。
杜宪看着平时和善温和的靳慕云此刻表情复杂的模样,心里一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