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长长舒了口气,心脏落回了肚里。
他没开灯,轻轻走过去,蹲在贺嘉时面前,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问,“嘉时……你还好么?”
贺嘉时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秦言,摇摇头,“我不好……秦言,我一点都不好。”
秦言的心脏一阵发紧,他低下头,“我……我很担心你。”
贺嘉时看看秦言,将他拉起来,两个人一同坐在沙发上。
贺嘉时将自己的头埋在秦言的胸口,发出类似动物的呜咽声,泪水“啪嗒”、“啪嗒”地向下掉着。
秦言把手放在贺嘉时的后背,一下下抚摸着,“你做的很好……你做的很好……”
他捧起贺嘉时的脸,亲亲他的额头,“你做的很好。”
两个人依偎到夜里,直到贺嘉时实在困倦不堪,睡着了。
秦言把贺嘉时背到床上,脱掉他的衣服,擦拭掉身上的汗水。
秦言看着贺嘉时的睡颜,心一阵阵地抽痛着。
他自己的手机丢在了学校,现在又实在担心邢楠的现状,便自作主张打开了贺嘉时的。
他点进班级群里,正看到几个小时前,刘东发的那句,“邢老师死了。”
秦言关上了贺嘉时的手机,躺在床上,将头搭在了贺嘉时的肩膀上,无声地流泪。
她走了。
那个永远挂着羞赧的笑容,有着深深梨涡的老师离开这个世界了,留下了刚刚出生的女儿,无数的学生,永远地怀念着她。
她就这么走了。
作者有话说:
心肺复苏相关知识来自于国际心肺复苏指南
第74章
贺嘉时没睡踏实,一早就醒来了,他看了秦言一会儿,轻轻用手摸了摸秦言泛红的眼尾,而后亲亲他的额头,以此抵御心中的苦闷。
心肺复苏极耗体力,昨日贺嘉时又处于极度紧张的情况中,睡了一觉起来后,他浑身都酸得要命,心脏更是一抽一抽的疼着,又无处发泄,只能与秦言依偎在一起,嗅一嗅秦言身上好闻的味道。
没过多久,秦言也醒来了,他没说话,只抱紧贺嘉时,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
中午时,他们才从床上起来,贺嘉时没心思做饭了,于是,秦言点了两份外卖。
明明是惯常吃的店,许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他俩只往嘴里填了两筷子,就实在没了胃口,只得将外卖放在一边。
秦言没拿那些“不用太难过”之类的话来劝慰贺嘉时,他做的,只是默默地陪在贺嘉时身边,与他亲吻,拥抱,抚摸。
邢楠是第一个对贺嘉时好的老师,也是他整个学生时代遇到的最好的老师。她从不因为贺嘉时是个后进生而蛮不在乎,不因为贺嘉时的叛逆而听之任之,甚至在听到贺嘉时的那句“不喜欢地理,以后想学理科”之后,依然用心地为他划了一整本书的重点。
她对贺嘉时来说实在太特殊了。
在遇到邢楠以前,他曾以为自己本应被所有的老师嫌恶。
然而抛去这些,邢楠只教了贺嘉时短短一年,感激虽有,感情却不深。至少,不若他与陶英的感情深。
然而,这场事故让他备受刺激的是,不同于陶英罹患癌症以至于油尽灯枯,邢楠的死亡太过于突然。
毫无准备的,她就那么倒在了所有人面前。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明明几十分钟前,她还掏出手机,笑着向贺嘉时展示着自己女儿的照片。
然后,不过做了半张卷子的工夫,她竟直挺挺地倒下,就在贺嘉时面前,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拼命想要挽回邢楠的生命,一下下地按压着她的胸部,汗水、泪水齐齐下落,可一分一秒,他只能感受到生命流逝的痕迹。
她是死在贺嘉时面前的。
贺嘉时并非未曾经历过生死,却从未如此鲜明的感受过生命流逝的过程。
贺嘉时休整了很久,久到秦言已经从这场事故中恢复过来,他还依然浑浑噩噩。
听刘东说,邢楠已经下葬了,而贺嘉时却连她的坟墓在哪儿都不知道。
不过,人死如灯灭,祭奠也只不过是对活人的慰藉,对邢楠而言,却再也没有意义了。
因为那张没做完的生物卷子,贺嘉时在班里的排名掉到了第四十名,在六十人的班级里,算不上垫底,但也实属中下游。
秦言没跟他提成绩的事情,只任由他在家里放空自己,消化着这一场场的余震。
暑假过了小半,贺嘉仍旧没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死别中缓过神来,一天下午,屋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屋里只开了一盏书桌上的台灯,半间屋都晦暗不明。
贺嘉时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而秦言则坐在书桌前,演算着一道复杂的计算题。
听着雨声阵阵,不知怎地,贺嘉时走到窗前,却看到窗台的缝隙间,不知何时竟落了几颗种子,如今竟长出了娇艳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