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河兜里还有最后几张赤符,她单手抬起,赤符在她面前一字排开。纤细的手指绕出个繁复的诀,赤符无火自燃,变成数点火星,沾在黑线上,顺着燃下去。那黑线纤细无比,却能承受住赤符业火。火舌舔舐着虫宫的皮肤,发出油脂燃烧的咕咚冒泡声。
于此同时,金隶的另一只手微抬,四根黑线在周围的方砖上游走,无穷无尽。忽然,金隶利眸微眯,黑线触到了压阵的阵条。手指稍稍用力,黑线便缠住嵌在方砖里的四条长石,上面刻着诡谲的符咒,在黑线的束缚下散着猩红的光芒。
手指一握,那四条长石便从墙壁中飞溅而出,方砖掉落,沙石具下,却无半点掉在金隶身上。他头顶身侧,笼罩着一个淡黄色的保护罩,上面流动着符文。砖头掉在保护罩上,发出嘭——得一声,被弹远了。保护罩上漾起了阵阵纹理,像是春天湖面荡开的涟漪。
王清河纤细的手指夹着灵符,那保护罩的灵气就是从灵符中流泻出去的。金隶心下一软,阵石移到中央,被千万条钢筋般的黑线穿透,顷刻间化为齑粉。
一声悲鸣平地而起,坑陷里虫宫似乎蠕动了一下。灵体们没了拘灵阵的束缚,周围又有业火炙烤,纷纷急于离开此地。虫宫忙阖上鳞片,要把灵体们留在它的身体里。
灵体们被困千年,一朝脱离桎梏,都显得异常兴奋。他们扯断连在身上的肠子,把虫宫的鳞片硬生生掀起来,倒扣在它身上。有的甚至直接把鳞片拔/出/来,一人不行,就两人,两人不行就数人。莹白的鳞片流淌着岁月的温润光泽,拔/出/来时底部还带着血rou。
下面仿佛在经历一场起义,被镇压了千年的人们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怒气,就连刚被关的赵三毛等人,就懵懂的跟着扯肠子,拔鳞甲。
虫宫剧痛不已,发出阵阵悲鸣,蠕动着白花花的身体,似乎要把身体烦人的灵体们摇下去。此刻的灵体大军,就像一支庞大的蚁军,具有超高的协调和作战能力,他们攀着曾经吸食自己灵气的肠子,以稳住身体,他们浩浩荡荡,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如洪水猛兽般与自己大数百倍的敌人战斗。
眨眼之间,原本莹白的虫宫身上,鳞片七扭八歪,到处都是狞然的血洞窟窿。剧痛让它挣扎得越来越厉害。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灵体们放弃了战斗,都往上飞去,他们身体接近透明,呈淡淡的蓝色,如同一场从下往上的雨,又像是数万只锋利的利箭,更似一道追逐自由的寒光,冲向那阔别数千年的天空。
他们速度很快,携起了凛冽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在这嘈杂的风声中,王清河好像听见了一句,多谢。
确定所有的灵体都离开坑陷,王清河执起灵符。下方的虫宫原本死气沉沉,北方的那面墙里,突然旋出一圈白色的东西,比它原本的身体要大,一寸寸往后移,每一到一个地方,那里的伤口就愈合起来,似乎还长出了新的鳞片。
大概是虫宫埋在地下的前部□□体,察觉后半部分受到了重创,被迫进行灵气后移,以弥补这里的伤势。不仅如此,虫宫死蛇一样摆着自己的身体,肥腻的腰身弓起,仿佛想要爬出来。
两人目光在浑浊的空气中相接了一下,便齐齐望向底部的虫宫。
可化万物的黑气再次铺散开,数根黑线似箭般弹射出去,把虫宫牢牢的钉回地面。它不死心的扭动着,似一条濒死抽搐的蛇,雪白色的身体被勒出了血。大概是获得了新的灵力,偃旗息鼓的肠子又从鳞片下长出来,如同一片草海,眨眼间就漫了上来。
数张灵符悬在王清河面前,它们整齐的排列着,边缘生出蛛网般的细丝,把灵符严丝合缝的连接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灵网。
猎猎腥风中,王清河额边碎发随风飘散,一半脸洁白无瑕,美得如同神祗,另半张脸布着血痕,是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形若鬼魅。
随着最后一个手诀完成,灵网倒扣,一寸寸往下移,触到嚣张的肠子海,便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火苗瞬间窜起,几息之后便化为火海,翻涌起来,火浪狰狞,惨烈的悲鸣伴着滔天火势,越来越响。
一个巨大的身影在火海里翻滚,撞在墙壁上,引得地面震颤,犹如山崩来临。乍眼一看,那身影庞大且长,仿佛一条火龙,实则,是头躲在Yin暗沟渠里吸人脂血的白虫。
于此同时,坑陷几步路外,浓密的林子中,掩着一座废墟宫墙。
一个修长人影立在宫墙之外,手执着三寸檀香,对着宫墙虔诚的拜了几拜。虫宫濒死,引得天摇地晃,林间鸟兽惊起,颓圮的宫墙又出现一道裂纹,墙头还掉下来几块砖。那人依旧立得笔直,丝毫不为所动。
属下惶然来报:“国师!有人毁了龙宫!”
那人将檀香插进面前的香炉中,回过身来,是张颇为年轻的脸,身披祥云鹤氅,头顶玄白纯阳巾,手中执着翠玉佛尘,眼珠只轻轻一撇,那属下就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寒意:“无妨,已经无用了。”
国师将目光扫到旁边站着的人身上,和他穿着完全不同的装束,短衣长裤,露出了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