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显而易见,贺彰问完就沉默了。
自古以来, 因缘际会、Yin差阳错,都是靠戏文里写了唱出来,还要被批评是荒诞不经。可实际上,命运的把戏比区区戏文更弄人。
如此突然的真相大白, 没有让贺彰感到高兴,他甚至不清楚此刻他应该是什么心情。两人相对坐着,眼看着太阳要落西山, 没有人动弹。
这时保姆找了过来, 说老爷子在找他们, 催了两声。顾长霁先站起来,对门外说了声“就去”。
“走吧。”他催贺彰。
然而没走出两步, 贺彰抓住他的手,他只好回头,对上贺彰的眼睛。
“他骗了我。”贺彰说。
顾长霁心里难过,他没法安慰贺彰,只能“嗯”一声作为应答。贺彰猛地靠近了, 紧紧地抱住他。
“原来是你,其实是你……”贺彰的身体在发抖,声音也是,“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
“我认错了人,我以为是他,”贺彰还在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顾长霁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他也回抱住贺彰,在他灼热的脊背上拍了几拍。
叫人如何不唏嘘呢,他们竟然错过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重新相遇,如果他们没有凭着一时的意气用事选择结婚,如果他们最后没有两情相悦,那这个秘密就将永远沉睡。
“这不是你的错。”顾长霁终于回想起了一切。在他以为事情已经彻底结束、正因为恋心落空而感到萎靡不振的时候,有人把那些信,偷偷地放在了讲台上,最后由顾长霁身边蹦跶得最欢的两个人,唱二人转一样,把那些信念了出来。
顾长霁根本没敢听完。
“是我先逃开了,如果我愿意承认那就是我写的信,也就不会……”
不会让吴圆有可乘之机。
是啊,吴圆。
这个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人,却在无形之中左右了他们近十年的人生。
陪老爷子一块儿吃完晚饭,他们才得了空闲,一起肩并肩走在花园里。这里夜空如洗,十分澄净,抬头就能看见清晰的星辰。天幕的下方,小路被路灯点亮,灯下飞了好些蛾子蝇虫,一圈一圈地绕着,不知疲倦。灌木里还有没来得及撤走的蛐蛐儿为他们伴奏,唱着夏日的余音。
“等我们也老了,就来这边住吧。”顾长霁突然说。
贺彰浅浅笑了:“你不是不喜欢这?”
“喜不喜欢的,那当然是看人啊,”顾长霁搭住他的肩膀,“要是是和你,在这里住一辈子也好。”
他们又走了几步,
“你打算怎么做?”
“嗯?”顾长霁说,“住这里吗?”
贺彰摇头:“不,我说的是吴圆。”
“啊……他啊。”
实话说,顾长霁很生气。从前吴圆做的那些事,他就当跳梁小丑,视而不见便罢。
可现在的情况,他不可能会容忍。这个人不仅骗了他们,还打算继续骗下去,甚至不知廉耻地插手过他们的婚姻。
这要是还放过他,那顾长霁就白来世上这一遭。
但……他最终还是要问贺彰的想法。即便他当初是被吴圆骗了,但肯定也交付过一定的真心,否则这段感情不会维系那么多年,吴圆也不会在那之后念念不忘。
“这个该我问你呢,”顾长霁垂着眼,一边踢小石子儿一边说,“你想怎么做?”
贺彰沉默了两秒。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又惊又怒,现在也依然愤怒,从前对他还有几分残留的同情,现在也一并灰飞烟灭、完全被厌恶取代。但让他想想如何报复吴圆,却是一个念头也冒不出来。
顾长霁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也不让他为难,又问:“我们当初写的信,吴圆知道多少?”
贺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他身上一点破绽也没有。”
那就是差不多全看过了。
顾长霁冷笑两声。难怪啊,他就说嘛,吴圆现在怎么会做上旅游作家,那种水平也好意思吃这碗饭。
偷他的对象也就算了,连他的梦想也一起偷,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厚着脸皮来他这里赚钱。
太绝了,真叫人长了大见识。
“如果我说要对他下狠手,你会拦着我吗?”
“怎么下狠手?”贺彰说,“找人把他腿打断?”
“你想法也太斯文了,宝贝,太便宜他,”顾长霁忽然笑得邪气横生,小霸王附体似的拍拍他的脸颊,“只打断他一条腿哪够让我解气的?这种人啊,越看重什么,我就越要让他失去什么。再说了,要揍也是我自己亲手去揍。”
他把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让别人来多没意思!”
贺彰握住他的手,一点点掰开,使他和自己十指相扣。“你会不会怪我?”
没等顾长霁回答,他又说:“怪我对他动过心。”
“怎么会呢?”顾长霁说,“要说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