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昨夜的花
昨夜闹腾太晚,张秦柊昏昏沉沉的醒来,望着眼前奚落飘零的海棠,一时有些怔仲——他竟是在外头就睡了一夜么?唉,一个天天劝人休养生活的大夫居然这么随便,不好。
他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是躺在知臻安府邸庭院的假山边上,一旁就是人工凿通的小溪,清澈的水波上还飘着或粉或红的漂亮花瓣——于是昨天夜里的记忆骤然回笼。
“你还会来锦城么?”
丘云鹤转头瞥他,沉默片刻还是如实回答道:“应该不会了。前两天接到消息,我和知臻安最大的隐患已经消除,从此以后我就得去沿海那边发展。”
张秦柊不自觉的握紧手中杯盏,笑了笑:“嗯,挺好的。”
终究还是陌路人。
终究还是抓不住。
“张秦柊。”
张秦柊抬眼:“嗯?怎么?”
丘云鹤装作没看到他眼中的怅然悲怆,语气平淡道:“以前的事,是我过分了,我娇生惯养又自负,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受不了一点挫败,所以对你有点冲,抱歉。”顿了顿,语调低了下来,无端有点温柔,“我很少道歉,对你是认真的,麻烦忘了吧。”
张秦柊抿唇良久,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从未感到困扰过,是”
他继续艰难道:“是我负你。”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这个人的,他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遇到什么都往前冲。那个Jing致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小孩明明不愿意搭理他们这些野孩子,浑身衣着光鲜不染尘灰,是他非要拉着丘云鹤和他们一起玩。
所以丘云鹤恨他怨他,他都可以承受——可他又想多了,人家要忘了他,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回过神来丘云鹤被一群男人包围,说是商谈要事,不如说借机揩油,又是摸腰又是摸屁股的——偏偏丘云鹤也好,那群护卫也好,都不以为然。说来也是,南城大公子还有不风流的么?他甚至能够在一群豺狼虎豹间自如游走享受追逐。哪怕丘云鹤没有成为大公子的时候,也和不少南城的名流贵族往来频繁——他也亲眼看过。
可他竟然一时不适应得牙酸,那酸ye从一直压抑的心脏处迸发,逐渐腐蚀了他的五脏六腑,撬开他封闭多年的魂灵,告诉他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狼狈不堪宛如丧家之犬,让他知道自己是有多害怕彻底失去眼前的人。
余洵燕有时看他的眼神隐隐带着疑惑和不满,更多的是羡慕。他张秦柊无论走得多远多久过得多狼狈,丘云鹤始终是他一个人的囚徒原来不知不觉中,他才是那个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走出丘云鹤泪眼的囚徒。
他又慢慢蹭到了丘云鹤身边,满脸挂着狗腿谦逊的笑,嘴上天马行空到处跑,然后将送到丘云鹤眼前的酒杯一一挡下。丘云鹤看没看他不知道,只因他不敢去看。
再后来,他便醉了——其实也没有,他酒量本来就好,在寒冷的朔北呆了几年,愈发深不可测,不下药还真不一定能放倒他。他借着酒意,将丘云鹤拉到后院来。
丘云鹤任他拉着,直到假山后的一颗海棠树下才停,不解道:“你作甚?”
张秦柊见左右无人,露出一个十分傻气的表情,问他道:“你们商队,还缺人吗?缺大夫么?”
丘云鹤微微睁大眼,挑起一边眉头。
张秦柊似乎也没指望他的回答:“我什么都能干,伙夫马车夫也行,武功不怎么厉害但是我给人下药贼溜,嗯,我不会害你的你看我有在朔北的经验,怎么着也比一般的随行好,我只要他们一半的俸禄怎么样?算了,包吃包住就好了,行不行?”
“你”丘云鹤迟疑道,“你说半天,就想要找个活干?”
张秦柊摇头,道:“我想要跟着你。”
丘云鹤道:“唔?”
张秦柊握着他的手越抓越紧,还是笑着,诚恳道:“我配不上你,可我总可以跟着你吧,是不是?”
丘云鹤忽然觉着眼眶一热,连忙看向一边:“那你那一大家子怎么办?”
张秦柊:“能带的打包带走,不能带的留着,我教给他们的,够在这里生活了。”
丘云鹤:“要是我不愿意你跟着呢?”
张秦柊似乎是颤了一下,抽了抽鼻子,道:“我总有办法的。”
两人互相沉默片刻。
丘云鹤不耐烦的转身,却被他从身后一下子抱到怀中:“别走。”
“要不带上我吧?”
炽热的气息呼在了后颈细腻的肌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丘云鹤几乎浑身软下来,颤颤的被拢在发烫的胸膛,他咬牙切齿道:“张秦柊,老子求你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这么犯贱的时候。”
他剧烈挣扎起来,张秦柊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伤心,没制住他,被狠狠推开。
背后贴上了粗糙的树干,张秦柊刚刚抬脸,就被丘云鹤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丘云鹤见他还是一脸懵,忍不住又给他脸上一拳,道:“你他妈的要是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