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但安也的手还是冷,冰一样。林一廊不满地伸手往架子上一捞,拿过暖水袋稳稳当当放安也手里,还把他两手往暖水袋一夹,确保他有好好拿住。安也手还偶尔往暖水袋抓一抓,人却一直不说话,靠在林一廊身上像是睡着了。但林一廊偏过头看,安也分明是睁着眼的,有些怔怔愣愣的,像是想哭。安也是很少这么直接地流露出自己的负面情绪。
林一廊心疼,对于安也的话,他不信,但对于安也的难过,他感受到了百分之一百二。他只能抱得再温柔些,呼吸再温柔些,好把自己变云朵软软地把人团在怀里。
“饿吗?”他问安也,“饭菜都好了,在锅里。”
安也摇头:“不饿,再抱会。”
“怎么了?”林一廊犹豫过后又一次问。
安也还是摇头。他看了林一廊一会儿,碰了碰他的唇,吻进去。
唇舌交缠的感觉很温暖。
安也想起了他们高中的时候,在寒冬夜里跨越两个Cao场躲到小树林里去接吻,吻得情难自已,说好了一分钟结果又一分钟,最后干脆放弃了准点回宿舍,被锁在宿舍楼外站到了十一点。他们的故乡不像成陵的气候这么温和,跑在路上时风刮得脸像是随时都要裂开。但他们一路跑一路笑,最后梦里都是暖的。
时间为什么这么快就过去了?安也一时有些慌张,又觉得自己的慌张十分后知后觉,到了已经没有必要的时候。他为此感到难堪,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像自己所不喜的很多人那样渴望过毫无依据的时光倒流。
他后退时林一廊的衣服已经被他抓出印子了。
林一廊推着他摇摇摆摆地走到暖气正对的位置,把他按在椅子上。暖风立马应召,呼呼地烘着安也。他抬头看看林一廊,林一廊莫名其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然后从厨房端来碗和一大盆菜。他正准备按下音乐——他最近新买了一个蓝牙音箱,总是逮着机会就放。
安也见他并没有要怎么样自己的意思,不解地问:“所以你为什么突然‘嘘’我?”
林一廊顿时凑近来吻他的额头:“差点忘了这个。”
“这还能忘?”安也佯装生气地提出质疑。
“不能啊。”林一廊说。
安也无言以对。
“我没忘。”林一廊笑笑说,“就是想听你提醒我。”说完就要去调音乐。
不过安也有意回击他的整蛊,马上说不要。林一廊居然不加犹豫就顺从他的想法,放下了喜爱的蓝牙音箱。
虽然此举体贴,但林一廊依然是一个行动毫无规律的撒娇怪,叫人看不明白,安也暗自吐槽道。可心里想完,他突然有有些不确定了。林一廊是这么幼稚的人吗?还是只是因为安也自己喜欢这样的林一廊——
“那我给你唱呗。”林一廊在这时说。
安也回过神来,为了弥补自己走神的心虚而笑得格外认真,点头说行啊,说完又觉得自己面对怀疑的事物,其实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怀疑,也没有那么有原则。事实上,他有些愿意躲在幻想里。
他还有许多要抉择的事,不过这时林一廊开始唱歌了,以绝对优势占有了安也的注意力。
安也听着觉得熟悉,歌词忽地滚上音调,自然而然地出口——我们会一直走,到天涯和天长地久。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林一廊对着全校师生说这首歌唱给我的恋人。
安也倏地红了眼眶。
林一廊慢慢停了声音,抱住安也,但没有再问安也怎么了。
没有眼泪流下,安也抿了抿唇,开口时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等吃完饭,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听起来像是个合理的约定。
林一廊轻轻拍了下安也的背说好。
然后安也笑着推开林一廊,拿着碗走去厨房,说他要再添点饭,要吃一大碗。
林一廊跟屁虫似的,安也走一步他走一步:“吃太多对胃不好,你这个娇娇胃待会又得发作了。”
“偶尔一次没关系。”安也说得很有说服力。
林一廊眼看安也已经拿起了饭勺,不死心地继续抗争:“喜欢吃我下次还给你做啊,又不麻烦。”
安也脚步一顿,他努力控制了一下,但眼泪还是忽地决堤涌出。他觉得自己挺奇怪的,听些感人的话诸如“我在”“我爱你”,他可以忍住,但林一廊就这么平常的一句话,他猝不及防就破防了。越平常越显真实,林一廊不会再花三个小时给他焖一锅羊rou了,他连当鸵鸟的机会都没有。
他感觉到林一廊在靠近,躲了一下却发现没地躲,忍不住哽咽着发小脾气:“你不要抱我,你抱我我就忍不住。”
“那就不要忍。”林一廊嘴上虽这么说,但的确近近地停下了,“又不丢人。”
他向安也伸手。安也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抵抗地心引力一样抵抗着握上去的吸引力,一直忍到了林一廊收回手。林一廊满眼担忧,也许还有一点点受伤。而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