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将白芍拿开一点,垂眼盯了下花蕊,而后放下手,将花枝在指间转过几遭,最终收到身后——
他转花、收花,皆用了转剑、收剑的手法,美得出挑又杀气凛凛。
“本座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窥探了?”
他说得轻飘飘的,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可八个伙计皆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扯了老虎尾巴的“人”字桌伙计慌忙叩首:“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面具叩地的“哐当”之声传遍整幢楼宇。
“罢了。”
徐令叹出两个字,随手将花枝一抛。
八名伙计立刻像抢食的鱼一样,手忙脚乱地去接那朵白芍。
徐令没去看他们的慌张样子,他慢悠悠地踱到古旧的楼梯前,上了几级木阶,一掀后摆,坐了下去。
坐得大开大合,并不端庄。
八名伙计又一窝蜂地涌到了楼梯下,仰着一张张狐狸脸,眼巴巴地望着徐令,等候他的发落。
徐令:“本座此前让你们调查的,广陵宗宗主俞闻筝的死因,可有结果了?”
“往”字桌伙计上前一步,垂首道:“楼主英明。小的遍查千岁楼所载,又结合了一些玄术外力,发现俞闻筝的阳寿远远要长于此,他的确不是寿终正寝的。”
徐令矜贵地颔了颔首,转眼向着“今”字桌伙计:“可查到什么疑点?”
“今”字桌伙计哆哆嗦嗦的,简直想藏到地缝里去:“俞闻筝的尸身并未见光,他还没凉透就被那位少主用锦缎裹了起来,一路护送到灵堂,又昼夜亲守着,小的……小的拿不到有关尸身的任何消息。”
徐令动了动唇:“嘴上恭敬些。”
“今”字桌伙计应了声“是”,抬手扇了自己几个嘴巴。
徐令不再看他:“尸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俞宗主驾鹤西归之时,本座就在场。只是……”
他歪了歪头:“本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八个伙计战战兢兢地望着他,根本不敢说话。
“也罢。”徐令站起身,拂了拂衣袖,“你们几个继续留心收集散落在外的消息,切不可遗漏。广陵宗那边,本座亲自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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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宫内,玉清一袭素衣薄裙站在卧房外间,尚未梳整的披发被拢到一边,这样的她看上去很有些温雅,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她微垂着眼,在读手中那几张崭新的传信。
渐盛的晨光将信纸和她的指尖映得透明。
读罢,玉清将传信置于书案上,用镇纸压好,而后走回内间,指尖轻轻一弹——
一件霜白银线的外袍飘然而落,正好披在她的肩头。
玉清一边整理衣带,一边出神想着些琐事。
正这当,门外传来清亮亮的一声呼喊。
“师尊——”
徐令熟练地掀袍迈步、跨过门槛,直奔玉清而来,人比晨光还要耀眼。
“见过师尊。”
他带着好看的笑,向玉清欠身拱手,一双桃花眼略作恭敬地垂了一垂,便迅速抬起,自下而上观瞧玉清。
颇有些受宠弟子的娇纵。
玉清看着他就觉得腰疼。
她没说话,只懒倦地掀了下眼皮,徐令就巴巴地凑了上去:“师尊,令儿帮您。”
他抢过玉清手里的衣带,几根纤长的手指动了动,便打出一个漂亮工整的结。
他后撤一步,半跪下去,继续为师尊系下一条衣带。
有徐令悉心伺候着,玉清便腾出手来,指尖触在徐令的发顶上,一路抚弄着下滑,撩起他的一小撮披发,将发尾拎在手中捻——
似是出于无聊,信手在玩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
徐令系好所有的衣带后,便完全跪了下去,坐在自己的靴跟上,低头整平玉清的衣摆,不经意地露出细窄优美的腰线。
玉清松开手,徐令的发贴着她的指腹一根一根滑下:“令儿,南陲出了些事,需要为师亲自走一趟。”
徐令两手抓着玉清的衣摆,抬起眼:“令儿和您一起去。”
“不。”玉清弯下腰,托住徐令的手肘,将小弟子从地上拉了起来,“广陵宗的丧事未尽,为师无暇抽身,你便留在此地,替为师出席,送老宗主一程。”
徐令垂下眼,眸色微动,破天荒地没有粘上玉清:“是,师尊,令儿明白。”
他正巧要去广陵宗查一些事情。
徐令应了这一句,再抬起眼时,又是满目天真烂漫之色,他绕到玉清身后,一手拢起她的发,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推到矮塌边,按坐下去,空出一只手向前一挥,一面透亮的铜镜便悬浮在两人眼前。
徐令打了个响指,变出一把木梳,一下一下梳着玉清的长发:“南陲出了什么大事,竟还要劳烦师尊亲自出面?”
他说得含嗔带怪。
“确是桩人命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