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个很暖的春日,他僵硬着身板儿,也严肃的板着脸,手里头拿了一朵雪白的玉兰花,他走过来,一板一眼的做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把花戴在我那时候还未及笄所以只半绾了的发髻上。他说话也像背书一样,从头到尾甚至一丁点儿的停顿强弱起伏什么的都没有,他一溜的说下去:“我爹说漂亮的花要配漂亮的姑娘所以我就拿来给你戴上了。”
结果我这一跑神儿,就被人钻了空子。彼时边儿上的苏愿之已经大大咧咧开口:“哦,我逼着你们家玉儿一定要来看看情郎,玉儿呢,没扛住我的‘yIn威’,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嘿嘿,开开眼界,开开眼界。”
我脸上“刷”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什么嘛!什么“情郎”!还“你们家玉儿”!这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嘛!
我急了,“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而这家又非常巧合的做了屋顶的斜面造型,而且做的很夸张的斜度;又又非常巧合楼层隔的不是很好,二楼很矮;又又又非常巧合的我坐的位置上方一道凸起的横杠杠──结果可想而知。
“啊!”我忍不住轻吸气出声,揉着头皮,却觉得比不揉还疼,可是娘亲原来说不揉会淤血,我就只能自我折磨式的一边“嘶嘶”抽气一边揉头皮。
然后我看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三步并两步过来,仔细看了看,虽然也看不出什么,但是没见血估计也就是大抵没问题的证明了吧。他笑:“这也值得你在这儿嘶嘶抽气?”他学我抽气的样子好夸张,鼻子都皱起来了。可是好奇怪,长得好看的人就是皱鼻子都好看。
我真的,对有这样一个好朋友这件事情,倍感心塞。我忙瞪了她一眼,结果人家不在“信号接收服务区”,光顾着崇拜她的那什么劳什子“情话王子”去了,一脸花痴相一双眼睛晶亮亮的就差嘴角一道哈喇子了!亏得阿禹他一向脾性好,见状只是莞尔一笑,继而他挑眉看向我:“玉儿今天跑出来了,岂不是要错过我准备的惊喜?”
“惊喜?”我一头雾水:“什么惊喜?”不是我真不知道,而是,呃,我是真不知道阿禹他能有什么惊喜给我,说真的,虽然从十一二岁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我们相处这么久,也算是大半个青梅竹马了吧?可是,可是我一直以来都做不到完全摸明白他的心意。
他忍不住笑起来说,“你猜呢?”我伸出一只手敲了敲额角,思考得辛苦,“还在我家?那是什么?”结果他还不厚道的继续卖关子说,“回去就知道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用看也知道此时此刻我的脸一定很红。阿禹看我脸红,笑得更欢了:“好好好没关系,将来有我护着你,不让你再受苦,那么你怕不怕疼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抬头看他,那一瞬间对上他炽热的眼神,我心底的那一方静谭忽得就烧开了,咕嘟咕嘟的猛冒泡了,溅进心窝窝里。我心头猛然一跳,又瞬间闪开眼神。
“啊啊啊情话王子啊!”苏愿之这丫头高兴的就跟坐在阿禹对面被深情对待的是她一样。
他继续轻轻松松守住防线:“一点点也不行,这个可不比科举考试试题的保密性差哦。”
我一向拿他没辙,这真令我头疼。我没好气:“哦。”
他挑眉说,哦?还不高兴了?我冲他哼哼,你不告诉我,我当然不高兴!然后他说,嗯,等你回去看到,保准你高兴。我就扭过头去说,才不会。于是接下来就又再一次上演了我俩青梅竹马的这一个时期里常常会出现的一幕:他说,会的。我说,不会。他说会!我说不会!然后他说,会的!我们打赌?再然后我就不吱声了。
我抿唇:“不要等回去!太久了,你告诉我一点点,好不好?”
他摇头:“不好,惊喜不能透露。”
我继续拼了老命争取:“就一点点啦!”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什么?
他说,你也没说啦,不过都写在脸上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可谓是战战兢兢啊!苏愿之还在一旁问我,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我想了想,觉得闺蜜就没有必要瞒着了吧!我就告诉她了。她惊讶的捂嘴,说,不会吧!你这么个大家闺秀,也有这样奔放的一面,直接表白啊!我说,才没有!我最多跟他说过梦想下辈子做个男的,按最离谱的论,也至多这样了。
我瞥他一眼,切!同你打赌?这么多年我赢过吗?我才不!他笑了,说,玉儿,你跟我说过,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我一惊,我最大的梦想?当然是嫁给你啦!当然我不能说就是了!我跟他说过的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是在除夕夜和他一起放烟花还是下辈子做个男的可以吃上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不用再做别人的附属品?还是还是,我什么时候说漏嘴了?
我心虚的紧。
苏愿之点点头,说,那他说你写在脸上了,会不会你就真的给人家看出来了,四个大字儿,我要嫁给你?我白了她一眼,说,明明是五个字好不好!她打哈哈,说,哎呀这不是重点。